黎柏华往椅背上闲适一靠,拿起手边的雪茄点燃,在吞云吐雾间又吩咐:先让他吃点苦头,下手别太狠,让雷仔把叉车开过来。
方咛在几天前回国,黎柏华说,钱都已经准备好了,她拜托他的事他已经全部做完,现在只需要她做完最后一件事。
做完最后一件事,她这个黎太太,就和黎氏彻底没关系了,从此天高海阔,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港口风大,雷雨与云团在空中纠缠,今日台风,全市停工停课,市民们都待在家中,热闹来往的港口陷入死寂,巡逻船停靠岸边,只有发狂的海水直打岸边,海浪巨声咆哮,叫人心惧。
大自然面前,再繁华的都市也只能停摆,刚下车,便被吹乱了一头长发,保镖为方咛撑开伞,一路护送,最后带她走进一间仓库。
一进去,还没看清里头的情况,方咛闻到了一股飘浮在空气中的血腥气味。
这味道她很熟悉,几个月前,她躺在手术台上,迷迷糊糊间闻到的也是这种味道。
一个苍老的声音率先响起。
终于来了,等你很久了。
不等方咛回应,这个声音又笑了两声,说:雅博,你想见的人来了,看看吧哦,差点忘了,你现在睁不开眼睛。
下一句话不知道是对谁说的:给我们董事长擦一擦脸。
方咛警惕而缓慢地朝里面走过去。
几个手里拿着钢棍的马仔挡住了她的路,在黎柏华的吩咐下,眼神玩味地慢悠悠让开了。
方咛看到有人坐在那里。
看清那人后,方咛捂住嘴,惊骇地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是黎雅博。狼狈地靠在货箱旁,衣服上沾满黑污和血渍,他的脸上都是淤紫与伤口,额前的头发粘成湿乱的一团,粘稠的血块凝固在被挡住的伤口裂缝上,几道血痕从面上流下顺着他的眼睛与面颊,染红他名贵的衬衫。
他向来矜贵、傲慢、高高在上,这些日子,他被媒体和警方架在民众审判的十字架上,即使身陷囹吾,也不肯低下他那颗高傲的头颅,他冷漠自负,眼中从来都只有利益,害了那么多的人,到现在也丝毫没有悔恨之意。
有时候方咛甚至都在想,到底要怎么对付他,才能让这样轻世傲物的男人跌进泥潭、变成一条丧家之犬。
原来这么简单。
方咛的脚钉在原地,她不敢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