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良吩咐司机停下,他看着车外受风吹雨打的狼狈小少年他早已认不出来江别雪是谁了。
他任由雨水流过他的脸,顾不上去擦,只是慌忙地比划着手语。
“小朋友,你想说什么,我看不懂。”傅良耐心而温和地看着他,还让司机打了伞下去帮他撑着。
江别雪早准备好的纸和笔,纸被保安驱赶的时候已经没有了,他只能脱下外套,急急地在布料上,用出水不顺畅的水笔顿挫地描写。
辨不清底色的外套上,鸡爪似的字迹勉强可以辨认。
「你忘了你还有一个孩子吗?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才…」
傅良平静地向给江别雪撑伞的司机说:“你先下去吧。”
司机俯身应是,把宽大黑伞递到少年手上,他皮包骨的手指推开了伞,一双眼只定定地盯着车内的傅良。
外人一离开,傅良温和的表皮骤然揭下,“孩子?”他厌恶地看着江别雪,好像看见了恶心的垃圾,“我的孩子是凌君,你算是什么东西?你来干什么?有什么目的?什么企图?想要钱?”话音尖利如刺。
雨越下越大,暑热的暴雨冲刷在他身上,仿佛要洗干净不该存于世的脏东西,锥心的惨痛,江别雪喘不上气。
他面色煞白,又是摆手又是摇头,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焦虑的表达着,「不是!不是的!」
他只是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要他?
“当年你就该死了,”他应该称作父亲刻薄地说:“可凌君妈妈心软,不忍心看医生掐死你,求我说把你扔出去,让你自生自灭。”
他们的头一胎孩子,生下来就有这样大的残缺,他们发现了之后就又是恶心又是不可置信。
他们容不得自己贵不可言的人生出现污点,江别雪就是那个决不能显露人前的污点。
他们厌弃他,把他丢了,很快生了一个新的,那么完美、彬彬有礼、令人称羡的好孩子。
那么冷的天,按理说他活不成的。
可他偏偏就活了,“你命可真硬啊,”男人唇边愤恨地痉挛起来,“这么说来,我夫人,凌君妈妈,就是被你给克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