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Z瑜苦笑着,叹息一声走出门。
再次来到李氏床边,李氏已经睡着了。孙?Z瑜静静坐着,昏暗的灯火在静默中慢慢闪烁,斑驳的光忽明忽暗映照在李氏的面容上,孙?Z瑜呆呆看着,才发现他不过上京两年而已,母亲已经比当初离别时消瘦苍老了很多,皱纹深深,两鬓斑白,此时似疲惫的沉睡中,然眼角还残留着干枯的泪痕。
女人都是水做的,不论风华正好的丰腴女子,还是韶华已逝的干瘪妪妇。她有她想落泪的辛苦,她有她想哭泣的辛酸。年轻与否,年迈与否,泪水注定就比男人的多。很多微不足道的理由,在男人看来根本不懂。
孙?Z瑜是这两个女人的靠山,他不愿意看见任何一个人哭泣。
他从懂事起,记忆中母亲哭了很多次,仔细想想,似乎每次都与他有关。小时候生病了母亲守在床前哭,他第一次写出文章被夫子夸赞,母亲笑着哭。因他读书刻苦而日渐消瘦心疼的哭。老夫子去世时,母亲因为请不起新的夫子,父亲又不愿意问兄弟借钱而急得对父亲大闹大哭。梨花家退亲后的那一年,母亲更是偷偷哭了很多次。但是母亲每次哭后,都咬紧牙关度过了难关,最后总能尽力给他最好的生活条件。不管他做什么,母亲都依着他护着他,有母亲操持的那个孙家,就是全为他孙?Z瑜一个人而度日的家。孙?Z瑜此时还心中透亮,母亲当然一心爱着他,但是他从始至终所知道的唯一可以回报的方法,似乎就是高中进士,不单单为了光宗耀祖,更是为了给多年来辛苦的母亲一个交代。
母亲给他所有支持,也成了他那些年最大的动力和压力。
孙?Z瑜不由反过去想,在母亲眼里只有他这个二儿子,如今他却已经离开母亲上京,母亲当年寄予在他身上的所有期盼都已达成。那如今的母亲,心中是否还寄予着别的期望。或许她已经在他离开家乡之后,感觉担子轻了,心也无所寄托的空虚了。
人总要抱着希望而活,儿子的出生,或许就是母亲唯一的期望。
这几个月里看着母亲对儿子的爱护,就像看到当年母亲如何对待自己。
或许她老人家,已经将所有爱转移给了这个孙子。那份多年的执着,让人感动又让人无话可说,孙?Z瑜觉得哭笑不得。
对着眼前的老人,根本无法开口。
她作为母亲,偏心了一辈子。两个女儿,大儿子,小儿子,全都及不上一个孙?Z瑜。
那颗心偏着偏着已经成了执念,孙女,孙儿,都不及一个孙致谦。
孙?Z瑜闭着眼睛暗叹,根本不用开口,用这世上所有言语,都不可能说服母亲。
他和秋娘作为孩子的父母,想要亲自抚养儿子,却好像已经成了从这位老人手里抢走唯一的心灵寄托。
小玲端着熬好的药走进屋来,孙?Z瑜小心喊醒李氏,端着药碗喂她喝完,李氏便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