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间里,造型师捧着艳红色西装手抖得厉害:“这是按您上个月的尺寸做的……”布料滑过林雨浩嶙峋的肩胛骨,原本挺括的缎面松垮成褶皱,腰间竟能塞进两只手。助理猛地拽过一件紫蓝色丝绒长裙:“换这个!”
两小时后,当林雨浩披着长发、穿着细闪长裙出现在宴会厅时,傅冬晴正与人碰杯的手顿在半空。灯光下,他颈间的锁骨若隐若现,往日勾人的眼尾耷拉着,温顺得像只受伤的鹿,唯独眼神空洞,像透过人群在看另一个时空。
“傅总,这位是……”有人试探着开口,目光在林雨浩裸露的脚踝上打转。
“林雨浩,我的先生。”傅冬晴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全场寂静。她走到林雨浩身边,指尖擦过他耳垂上的银饰那是苏景涵送的成年礼物。
突然,角落里传来嗤笑:“林影帝这是被封杀后改行当金丝雀了?傅总口味还是这么独特。”说话的是傅氏合作方的何总,他晃着酒杯走近,眼神轻佻,“也是,毕竟伺候了八年,没功劳也有苦劳……”
“砰”
勃艮第酒瓶砸在何总太阳穴上,玻璃碎片溅在林雨浩裙摆上,温热的血液混着酒液渗进丝绒。傅冬晴攥着半截瓶身,掌心的伤口往外涌血,却死死盯着何总:“我再说一遍,他是我傅冬晴的丈夫。”
林雨浩看着她染血的手,忽然想起苏景涵牺牲前三天,也是这样攥着他的手腕,说“雨浩,等我回来教你开消防车”。那时少年的掌心温暖干燥,此刻傅冬晴的指尖却冰凉粘腻。
“傅总,您手……”助理递上纱布,却被傅冬晴挥开。她抓起林雨浩的手腕往外走,碎玻璃在大理石地面划出刺耳声响σσψ。走到酒店露台,海风卷起林雨浩的长发,他忽然挣脱开,指着远处的灯塔问:“你知道那叫什么吗?”
傅冬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灯塔的光一闪一灭。
“景涵说,那叫‘守望者’。”林雨浩的声音被风吹得破碎,“他说每个出海的人,看到灯塔就知道家在哪。”他转过身,月光照亮脸上未干的泪痕,“可我的灯塔,八年前就灭了。”
傅冬晴看着他眼中映出的灯影,忽然想起第一次见林雨浩时,他也是这样望着窗外,那时她以为他在看自己,现在才明白,他眼里从来都有片海,而自己只是海上的浮木。
“进去。”傅冬晴别过脸,声音沙哑。
林雨浩却忽然笑了,笑得肩膀发颤:“傅冬晴,你说如果景涵知道,我现在穿着裙子,被人叫‘傅太太’,他会不会觉得很可笑?”他伸手想去碰傅冬晴的伤口,却在指尖触到皮肤时猛地缩回,“就像你觉得我可笑一样。”
宴会厅的音乐从门缝里飘出来,是首缠绵的华尔兹。傅冬晴看着林雨浩在月光下单薄的背影,忽然想起助理说的话:“林先生每天都在数窗外的飞机,数到第37架时会哭。”
此刻,第38架飞机正从夜空中掠过,尾焰像道转瞬即逝的流星。林雨浩抬起头,对着那道光轻轻说了句:“景涵,我累了。”
第14章
林雨浩麻木的神色终于有了片刻动容,睫毛颤得像将坠的蝶,却又迅速覆上死寂的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