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奶奶便把她送别她先生离开的那段经历,分享给宋墨寒。
宋墨寒从未那样日以继夜陪伴在一个重病患者身边,直至看他离去,更不知道个中如何具体辛酸不同往昔,只凝望徐奶奶神色平静娓娓道来,便不可抑制地心疼,不可避免地惶恐。
徐奶奶却说出当年她对袁恒宇和萧云徊一样的话----终有尽时,着眼当下。
这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八个字,人越年轻,越参不透其中深意,只隐隐约约对此感到悲伤,对无从存留在手的地久天长唏嘘喟叹。
只是随着年龄的增长,蓦然回首,萧云徊渐渐能体会,当初徐奶奶怀着怎样的心情说这些话……
相逢不远,所以离别不远。
离别有期,所以思念绵绵。
萧云徊和宋墨寒,在徐奶奶的告别室里,举重若轻谈着聚散离别,表面上神色平淡一如往常,可心中无不是怀着无穷的爱,和巨大的不舍。
就在此时,一个刹那,告别室的顶灯毫无规律地熄灭,亮起,再熄灭,再亮起,如此往复,达到五次。
萧云徊抬头看顶灯无故失灵又恢复正常,正还狐疑,扭头回来想与宋墨寒对望,再寒暄几句,却见她猝不及防瞪大双眼,抬手捂住脸颊,突如其来泣不成声。
“墨寒姐,你还好吗?”
萧云徊知道人往往会在钝痛中麻木,而某一瞬间,当那钝痛足够厚重,厚重到刺破人用以自我保护的坚强外壳,五感对于痛苦的知觉便会排山倒海,汹涌而至。
宋墨寒无法回答,她只是眉毛皱在一起,哭声被巴掌用力而挤压成一团难以轻易辨识的思想感情,她不可置信地摇着头,痴痴看方才闪过数次、再回归平静的顶灯灯光。
萧云徊不再说话,关切地将手搂上宋墨寒的肩头,顷刻间,宋墨寒的脑袋也偏到他肩膀一侧,自然而然倚靠住他,而袁恒宇目睹这一切。
许久,宋墨寒冷静下来,眨了眨湿润的眼,说:“是她。”
“谁?”萧云徊不解。
“是我妈妈,她回来了。”宋墨寒解惑。
在徐奶奶生命最后的岁月里,她们明明不需要这样严阵以待面对死亡,但她常常谈起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