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山一路碎石太多,颠颠晃晃,沈倪回了房间才觉得头重脚轻,有点晕车后遗症。秦臻取了张一次性洁面巾打湿给他擦脸清醒,沈倪也顾不得别的了,仰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秦臻擦完又弓着腰给他解鞋带,同他打商量要不先别急着吃午饭了,休息会儿再说,沈倪本来也快缓过劲儿了,这么一听,赶紧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他还有大计划,怎么能够因为这点小事就耽搁呢。
到了餐厅里头,秦臻没上喝酒那桌,拖了把椅子插座到沈倪左手边,说沈倪不太舒服,吃饭难免不老实,他坐一起方便看着。
哪晓得不老实的不是沈倪,而是某位老师的小女儿,开饭不到半小时,她就捏着一只赛璐珞的娃娃,拧着秦臻手臂喊他,秦臻无奈将她抱上腿坐好,配合地赞扬了两句娃娃粉裙子漂亮。
周采茆不喜欢她,娇气爱撒娇的确惹人疼,但脾气古怪,想要什么就霸占的习惯实在烦人,快八岁的姑娘总像个小孩儿。于是头一个表示不满意,阴阳怪气说人家是烦人精。
沈倪一向不屑和周采茆为伍,今次却十分同仇敌忾,气定神闲指挥周采茆给自己夹了块鱼头放进碗里,又喊小姑娘名字,指着碗里头面无表情问她:“看看这是什么。”
那边笑嘻嘻转头一瞧,立刻垮了脸,两腿直蹬跳下地,闷头撒丫子跑掉。
秦臻一头雾水,望向沈倪:“她怕鱼头?”
沈倪笑着回答:“不知道啊。”说完又把鱼头扔进渣盘,继续吃饭。
“屁嘞。”周采茆揭他底,“上周在院子洗车的时候,沈倪跟你说话她不是老插嘴吗,完事之后沈倪就把人家拉到一边,虎着脸吓唬她说自己最爱吃小孩儿,会像我爷爷吃鱼头那样,用姜蒜辣椒爆香,然后吸掉她脑子。形容得绘声绘色,我听听都吓出一声汗。”
秦臻笑起来,冰凉的手掐了掐沈倪脖子,倒也没责备他,只说:“小心人家妈妈找上门来。”
沈倪拧着脑袋咳两下,心里冲周采茆冷笑一声。
这顿饭没杨素管,沈倪竟仍然坐得规规矩矩,才一会儿功夫小半碗白米饭都下肚了,就连同桌的老太太都不禁夸赞小倪今天特别乖。
事实上他倒不是胃口好,只是一门心思忙着盘算,上菜前他打听过了,最近的地方的确可以骑车骑马,南方冷天也不刺骨,只要慢一点不迎着风吹,也不会面瘫。肖跃又告诉他某处有片空地改垒球场,出太阳可以晒,没有的话就运动,问沈倪要不要一起去,他可以免费教学。沈倪这是头一回被肖跃主动邀约,心里还有点受宠若惊,但考虑到正事要紧,还是拒绝了。肖跃噢一声,又冷脸转一旁去。
一顿饭愣是吃不安生,秦臻正给沈倪剥虾壳,杨素又过来叫他,说秦世华那桌在恭喜他爸翻译的一套小说年后出版,让秦臻过去陪着喝两杯,大年节里头,意思一下。
秦臻当然是要过去的,然而换桌的最终结果就是,让沈倪深刻领悟到老话常讲的:计划赶不上变化快。
沈倪这边差不多走得空掉,只他还孤零零歪坐在那里,磨磨蹭蹭数甜糯米粒数打发时间,秦臻那边也多少有了些醉意,往卫生间去的路上经过沈倪座位,还顺手呼噜他圆溜溜的后脑扫一把,又瞧见沈倪一脸诧异的转头,就伸手搭在椅背上,微屈身子姿势别扭地凑到沈倪眼前讲话,脸都放大一倍整,秦臻问他:“你怎么没跟我妈他们出去看草药。”
沈倪被莫名其妙喷了一脸暖乎乎的酒气,觉得有点好笑又气人,抬手将秦臻推远些,“我等你一起回去,你快去忙你的。”
秦臻点头走开,沈倪才苦着脸撑下巴,秦臻这种程度,可能风一吹就左脚打右脚了。勉强往好处想的话,大概是酒后吐的只要不是胡话,那就是真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