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的本性实在纯良无害,为了饰演一个荒唐可笑的公子哥便已然耗费他大半的精力。
日日活在一张假面之下,一面将真实的自己拼命压缩进内心深处,一面却又害怕真的遗失它。
“我先且不问你为何要编排这么一场大戏,因为我心中大抵有数。你只需答,这事儿与钱衍是否有关。”叶锦书直截了当地提及了问题中心。
宫岚岫默默不作答,倒是将目光转向霍子戚。他似乎找回了些底气,在自己的场子说话也硬了起来。
他对霍子戚说:“钱衍与你兄长的纠葛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前不久你兄长在秦州戡乱时身受重伤,便是钱衍暗地里做的手脚。
秦州卫所指挥使陆渐维唯钱衍马首是瞻,大约听了他不少的指令吧。
如今你兄长孤身在外,又仰人鼻息,日子怕是不好过。你想在我这儿拿住钱衍的把柄,好来对付他是吗?”
霍子戚素日里也称得上临危不乱,镇定自若。可只要涉及他哥哥,他必定会动摇,甚至说方寸大乱也不为过。
果然听见宫岚岫这番话,他有些坐不住了,一颗沉静的心又不安起来。
叶锦书瞧出了他的不安,并未直接安慰,只仍旧对着宫岚岫发问:“宫少爷想替钱衍隐瞒?这对你没什么好处。”
宫岚岫倒也并非真心要为钱衍遮掩,只是对于眼前两人偷走访仙这事儿耿耿于怀,心里头有些膈应,配合得并不情愿。
况且这事儿太大,一个不小心便会招来杀身之祸,他如履薄冰地一步步走到今天不过是为了保全自身,保全家人。
还有一点便是,他并不相信叶锦书的说辞。这样隐秘的真相连他母亲都未能探知一二,何况他一个全然不在局中的外人。
叶锦书从他的眸中读出了他此刻的情绪与想法,他强撑从容的神色里显然是有着些自信的。
若他面对的是个普通人,那他的这点底气是有理有据,甚至可以说是相当高明的。
他并没有被人拿住了软肋便立马卑躬屈膝地主动合作,而是权衡一番利弊后决定打一场持久战。
可他面对的是叶锦书,一个活了两世的男人。他所知道的几乎可以贯穿一个王朝。故而他的所谓无声反抗不过是困兽之斗,负隅顽抗罢了。
叶锦书望着墙上挂着的一张信陵君窃符救赵之图。信陵君身姿伟岸,持剑插地,脚下是敌人血淋淋的尸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