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敛眸,转头看向院内,带着笑意对着院内的孩童柔声应道:「爹爹还没回来,是娘的……一位故人……」
故人......谢燕之神魂皆碎......
在天崩地裂中,谢燕之骤然想起了一件一直被他遗忘却又很重要的事。他来这里,是受父亲旧友当朝太傅所托,来接他学生沈定若的遗眷。可是......沈定若......已经死了......死在温岭的一场流民叛乱中......尸骨无存......
沈定若的遗眷......玉荷隆起的腹部......孩童口中未归家的父亲......谢燕之在这一刻知晓了一切。
他猛地抬头望向玉荷,眼中似有悲凄和怜悯。
上天对玉荷太残忍了,终究又是,不归路。
「他死了。」谢燕之轻声道,他不忍地别开眼,不敢去看玉荷的眼眸。
「谁?」玉荷眼前一黑,全身好似都被大雪覆盖,冷得她摇摇欲坠。阿桑明明答应过她,一定会平安回来的。
「沈定若。」玉荷心中最后的弦还是绷断了,她绝望地闭上了眼,泪水自她苍白的脸上缓缓滑落,落在了雪地上。风雪呼啸,似乎也在为这个落魄的可怜女子鸣不平。
这时,一个小小的孩童冒着风雪从屋内跑了出来,躲在玉荷身后。他怯怯地探出头看了谢燕之一眼,很快又藏了回去。
虽然很快,虽然只有一眼,但是足够了。足够谢燕之看清他的长相。那是一个长得很像他,几乎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孩子……
谢燕之万箭穿心,肝肠寸断。沾血的往事又被掀开。当初他真的大错特错......
那个孩子竟然活了下来......玉荷竟然把他生了下来......
(二十三)
玉荷被接回了谢家。
故地重临,也不过如此。
谢燕之跟她说,阿桑去温岭前回了趟京城,将她们托付给了老太傅。若他此行当真遭遇不测,希望能将她们接来京城妥善安置,庇护她们平安。
既然阿桑希望她们去京城,那便去吧。反正没有阿桑,在哪里都是他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