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咯咯惨笑,用架在额头上的那只手擦眼角。
“失火?是你的人烧了我们的房子!我是没死。”我唾了他一口,跳起了身。“火里面躺着的是舒怀意!”
舒怀意的名字一出口,我鼻子连着喉咙就是一酸,差点哭出来。
程奔慢慢坐起来,他那张能说会道巧舌如簧的嘴此时失去了雄风,变得笨拙,只是不住地不住地唤我的名字。
我想骂他,可舌头哆嗦着说不出话。我想干点什么,可无论干什么都似乎太轻了。恨意犹如蛇胆咬破后的锐苦从心尖顺着血流往上蔓延,我嘴里都含着一股子苦味。
仇恨就像一包墨汁,当它迸发开来,整个人都会变颜色。
我失去了理智。
“你等着,等着!”我咬着牙,歇斯底里地对他吼。“我他妈……我他妈今天铲死你!”
不远处停着一辆挖掘机,我拔开腿发了狂地向挖掘机跑去。
无数双手来拉扯我,无数张嘴来喝止我。江大哥也在其中,他牢牢摽着我的袖子,喊道:“穗子!穗子!你冷静!”
我已经听不进那些声音了,我只听见自己脑海里的声音。那个声音嘶鸣,惊吼着对我说,要让程奔付出代价。让他一样恐惧、荒废、残破、失败。
我拼命挣脱四周的人,挥舞乱甩的四肢造成三头六臂的效果,同时从喉咙里发出比任何一名蓝翔学子都要诚挚的呼喊:“我要开挖掘机!让我开挖掘机!”
警车赶到时,挖掘机形同一个发疯的巨人,机械臂当空乱抡,铲头追着程奔霍霍生风地扫来扫去。
那场面简直就是变形金刚中国工地特供版。
程奔完全可以避开,可以驱车离去,但他没有。他在下面来回跑动,不时一个趔趄摔倒打个滚,又爬起来接着跑。招手,叫着什么,不住不住地流泪。
这是我首次居高临下地俯视程奔,他魁伟的身躯在硕大的机械前如此渺小脆弱,不盈一击。
我一直好奇着,究竟存不存在一样东西,能够将程奔击倒,让他方寸大乱到崩溃?
铲斗抵到了他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