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夜晚静归静,但这静謐仅限于人声。风吹、虫鸣、蛙叫和树叶的沙沙声不绝于耳,有时甚至吓得我停下脚步定睛凝视,深怕有什么可怕的东西躲在树丛后。
我不禁佩服起敢独自前来的人。
──可他小时候不是怕黑吗?瞅着前方的身影,我的胸口泛起阵阵愧歉。我怨懟过身为男性的他,认为男生不需要守护,但恐惧这东西跟性别哪有关係,我竟然就那样弃他而去。
好险现在有机会陪他。
──这样算成为他的依靠吗?
揹着相机和录音设备等器材,我亦步亦趋地跟在走得相当谨慎的夏日阳身后。他说角蝉一受惊吓就会跳得不见踪影,所以动作务必轻柔。
「脚步再放轻一点。」他用耳语般的方式再次叮嚀,说实话,虫鸣都比这大声。
「我已经用飘的在移动了。」我撇了撇嘴,没忍住吐槽。虽说我们走在没有明显路径的山区,且没有半盏路灯,的确有一定程度的危险,但夏日阳的步伐轻柔到像在试探结冰的河面能否行走那般,就差没先丢石头确认硬度,导致行径速度极缓。
偏偏这样他还是会撞到或被绊到,手电筒的光晕扫一扫不就能看见障碍物了吗?
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我大幅度地晃动手中的手电筒,一方面是帮夏日阳照他没照到的角度,一方面是为了打发无聊。后者的比例大概高一些。
「手电筒再转暗一阶,别那样晃,可能会影响到生物的活动模式。」
嘖,规矩真多。
「在这里,你慢慢过来,灯调最小,照自己脚边就好。」
就在我暗自发牢骚之际,耳中传来夏日阳的气音,我赶紧收好手电筒投去视线,看见夏日阳蹲在一株类似桑树的植物前,用手轻轻拨动最前面的枝叶。
我维持滑步的方式来到他身旁跟着蹲下,顺着他的目光往内探,旋即看见一幕如果是密集恐惧症的人铁定会鸡皮疙瘩爬满身的画面。
里头一根枝条上有一隻印象中的角蝉和一群重叠一两层的群聚幼虫。「……这是什么?」我好奇地发问。
「角蝉妈妈在保护还没羽化的宝宝,」儘管夏日阳仍用气音,但我听得出来他的兴奋,「我还没见过卵孵化后的护幼行为。」他接着说,同时小心翼翼地拨弄下方的泥土地。「我怕记忆体满了,要换sd卡。」
原先我有些不明所以,直到我发现离角蝉不远处夹有一个类似乐手收音时夹在乐器上的那种麦克风,并有一个小型收音装置与之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