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城的军帐里,烛火“噼啪”爆开火星,那闪烁的光芒映得慕容垂鬓角的白发泛着清冷的银光。他紧紧捏着拓跋珪的信,桦树皮纸的边缘被他下意识地捻得发卷,“外孙拓跋珪叩请外祖父”的字迹如同一根根尖锐的刺,直直扎得他眼疼——这已经是第三封了,前两封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扔进了火堆,可这次附信送来的西燕布防图上,长子城的位置被朱砂重重地圈了三重,像一颗尖锐的钉子,死死扎在太行山脉的咽喉之处,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局势。
“这小子倒是有些算计。”慕容垂冷笑一声,将信用力扔给侍立一旁的慕容德。案上摊开的西燕地图被烛火映得发红,宛如一片血海,长子城的周围标着密密麻麻的箭头,每一个箭头都指向后燕西进关中的必经之路,那是无数士兵即将奔赴的生死之路,“他想要山西当跳板,图谋更大的霸业,我想要西燕的命来正我慕容氏的正统之名,这笔买卖倒也不亏。”
慕容德赶忙捡起信,指尖轻轻划过信末“愿率三万铁骑为前驱”的承诺,眉头瞬间拧成个疙瘩,忧心忡忡地说道:“大哥,拓跋珪虽年少,但其行事风格已露狠辣。他的儿子拓跋嗣已经带五千人屯在晋阳了,还美其名曰‘替外祖父扫清西燕的余孽’——这哪是帮忙,分明是想趁机把爪子伸进山西。想当年什翼犍依附我们时,拓跋珪那时年纪尚小,就已显露出不同寻常的心思,如今随着年岁增长,其野心更是逐渐膨胀。”
“让他伸。”慕容垂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抓起案上的铁胎弓,弓弦被他用力拉得“咯吱”响,几乎要承受不住那巨大的张力而崩断,“等我灭了西燕,就亲手收拾这小子,让他知道有些事不是他能肆意妄为的。”帐帘被风猛地掀起,带进一股轻柔的柳絮,慕容轩带着林婉清大步走进来,两人甲胄上的露水还未干透,在烛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鞋底子沾着关外的泥,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沉重的脚印,仿佛也在预示着这场战争的沉重。
“外祖父。”慕容轩单膝跪地,寒川剑的剑尖稳稳插进地缝,溅起细小的土粒,那坚定的姿态宛如一座不可撼动的山,“百燕会的密探传回消息,西燕粮库的密道在漳水下游的石窟,守将正是张武,他身边有三百亲兵,都是当年慕容冲的旧部,个个凶狠残暴,手段毒辣。”
林婉清也跟着行礼,碎影剑的剑柄在袖中仿佛烧红的烙铁般发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父亲的血书紧紧贴着肋骨,如同一块滚烫的烙铁,时刻提醒着她复仇的使命。“属下请求带一队死士,去烧了西燕的粮库,为林家三百七十三口冤魂报仇雪恨!”她的声音坚定而决绝,仿佛从九幽地狱传来,带着无尽的寒意。
慕容垂看着她鬓角不知何时出现的白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忽然想起十六年前的麦积山。那时林浩还意气风发,满怀希望地捧着《农桑策》求见,言辞恳切地说“林家愿为慕容氏守关中粮道”,言辞间满是对慕容氏的忠诚与期待。可如今,他的女儿却要亲手烧了仇人的粮库,命运的轨迹如此曲折,让人唏嘘不已。“准了。”他神色凝重,从腰间解下半块玉佩,用力扔给慕容轩,玉佩撞在寒川剑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如同清脆的警钟,“拿着这个,见玉佩如见我——但记住,一定要看好婉清,别让她因仇恨而杀红了眼,慕容永的命,我要亲自来取,让他为慕容氏的罪孽付出代价!”
雁门关的烽火台上,狂风呼啸,卷着沙砾如无数细小的刀子,狠狠打在拓跋珪年轻坚毅的面庞和他的羊皮袄上。此时的拓跋珪正值年少,却已展现出超越年龄的沉稳与野心。他正专注地用狼毫笔在《北伐策》上添字,羊皮卷被风猛烈地掀得哗哗响,可他却稳稳地握着笔,那“先取山西,再图河北”八个字力透纸背,墨汁透过三层纸,几乎要滴下来,彰显着他称霸天下的勃勃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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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上,后燕的使者来了,说慕容垂让您‘尽管放心打西燕的北境’,还赐了块狼头符。”亲卫小心翼翼地捧着个锦盒,符身的“燕魏共伐”四个字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金光,仿佛在诱惑着什么,又似隐藏着无尽的阴谋。
拓跋珪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慕容垂这是想利用我。”他虽年少,却心思敏锐,一眼看穿慕容垂的意图。他目光坚定地看向远方,仿佛已看到未来的战局,“告诉慕容垂,我这就带铁骑去‘助战’。”他心中明白,这是拓展势力的好机会,同时也警惕着慕容垂的算计,“让他备好山西的地图,我倒要看看,这天下究竟谁能笑到最后。”
亲卫刚要转身离去,又被他急切地叫住:“等等。”拓跋珪目光如鹰,望向太行山脉的方向,那里的云低沉得仿佛要压下来,如同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让暗卫盯紧那个林婉清。麦积山的血海深仇能让她变成一把无比锋利的刀,既能刺向西燕,也有可能在关键时刻变成捅向后燕的刀——我等着捡这把刀,说不定将来在这乱世争斗中,会有大用。”此时的拓跋珪虽年少,却深知在这乱世中,每一个细节和人物都可能成为改变局势的关键。
长子城的太庙,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檀香混着霉味,呛得慕容永剧烈咳嗽起来,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他失魂落魄地跪在慕容儁的神像前,眼神空洞地看着神像剥落的金漆,露出底下腐朽的木胎,那模样像极了他如今摇摇欲坠的处境——空有慕容氏的尊贵外壳,内里却早被连年征战蛀蚀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案上的青铜爵里盛着劣质的米酒,酒液浑浊不堪,映出他眼底那布满血丝的红,那是无尽的疲惫与绝望交织的颜色。
“主上,后燕的先锋已经如潮水般杀到了城下,拓跋珪的骑兵更是如恶狼般堵住了北城门!”内侍连滚带爬地冲进来,手里的战报被汗水浸透,字迹都晕开了,仿佛在预示着西燕即将覆灭的命运,“百燕会的人不知何时偷偷潜入,一把火烧了南粮仓,将士们已经两天没吃饭了,饿得头晕眼花,城西的守军见势不妙,开始偷偷往城外逃窜,军心大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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