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满铁路,奉天公所。
在经过大火的洗礼后,曾经那几栋雅致漂亮的建筑如今已变成了黑乎乎、光溜溜的几坨了,远远望过去就像是座被废弃了的锅炉房。
尽管满铁员工的救火行为并未被巡防营阻止,但由于建筑内采用了不少木制材料,他们泼水的速度仍旧没赶上火势蔓延的速度,结果就是建筑的主体结构虽然还在,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这几天,恐怕是满铁驻奉天这些员工在东北最难熬的日子了,他们不但每天要在废墟中收集东西,还要躲避各路报社记者的围追堵截,明明心里憋屈得跟孙子似的,还得为了大倭国的形象而保持着那份虚伪的谦逊。
华国与倭国的这次大风波,如今早就闹得海内外皆知了,各家报社都将此事作为头条刊登在自家的报纸上,版本虽有很多种,但总结起来的大体都包含以下这些意思。
阿梅利国有意在锦州与白城之间修条新铁路,而奉天公所则担心这事会影响到南满铁路的既得利益,因此便派人在北市场“大观茶园”内行刺阿梅利国领事和华国几位巡防营统领。
结果事情败露,主犯当场被杀,同行的人也对刺杀行为供认不讳,这就惹怒了那几位巡防营统领,于是他们连夜带兵就火烧了奉天公所。
倭国自然对此十分震怒,奉天公所所长井上贵文便命令关东州派驻奉天的满铁守备队进攻总督府,华倭两国军队在城西“外攘门”下展开激战。一番大战过后,倭军惨败,守备队被全歼,华国取得了“间岛”阻击战后对倭国的又一次胜利。
看到这里,井上贵文将手中的报纸狠狠摔到了地上,然后又用脚死命踩上了几脚,手指颤巍巍地指着版面写的“愚蠢的满铁所长”那几个字,怒声大骂着。
“混蛋,无耻,败类,都该去死,八嘎丫路......”
他将搜肠刮肚找到的恶毒词汇都喷向报纸,好似用这种方式就能洗掉自己身上的耻辱似的。
因为办公室已经毁了,他现在只能在建筑角落里的一个库房里工作,这里因为距离水房近救得及时而躲过了一劫。
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堆乱七八糟堆放的杂物,便是井上贵文如今的办公环境,而就在几天前,他这个时间点还是躺在沙发上喝咖啡的状态呢。
肉体上的委屈倒也还能忍受,最难以承受的精神上的折磨,如今井上已经成了满铁的笑话与耻辱,连续几天被大连总部的高层打电话来骂,他就是那个既会让同事发出冷笑又能让他们感到恶心的存在。谁都认为倭国被砸掉的尊严,都是因为他的愚蠢导致的。
井上贵文出身政治世家,自幼就家教严格,他父亲也是满铁本部的高层,成天都将“帝国的荣誉”挂在嘴上,本来派他来东北是镀金的,没想到却镀了一身炭黑,这以后哪还有脸回家。
他在骂了一通报纸后,便转身回到那张临时的办公桌旁,打算喝口茶润润嗓子,结果脖子都要仰过去了也没舔到一滴水。
将杯子墩到桌面上,朝着外面嚷嚷到。
“来人,人都死哪去了?”
咔嚓嚓,门被打开了,一名年轻的满铁职员点头哈腰地走了进来。
“阁下,有什么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