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了吗?”梁元劭半躬了身子,低声问。
慕习动了动嘴唇,嗓子却哽住,不知从何讲起。他眼眶痛红,瘦削平直的肩膀因为流泪不住地微微颤抖,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痛不欲生的凰。
梁元劭咬了咬后槽牙,在心里骂自己混账,梁元逸说得对,他早该放开慕习的。
他一手端着烛台,一手从怀里取出了慕习身契凑近,火舌吞吐,刹那间一地焦灰。
慕习茫然地看着地上的余烬,半晌才缓缓地问,“什么意思?”
梁元劭蹙了眉头,话到嘴边却激起心上酸痛,便说不出口了,他蹲低了身子将慕习从椅子上打横抱起,并不看他,两步便跨到了床边。
“别喝了,明日……我让郎亭送你出府。”
下一瞬,他给慕习盖上被子的手被抓住,薄如纸一样的手背皮肤隐隐露出青色的血管,慕习依然痴痴地问,“什么意思。”
但他眸光中流露出的软光,那里有难以明说的遗憾和委屈,暴露了他已然听懂了梁元劭的意思。
梁元劭只别着头,什么也没有看见,他不敢看也不敢感受慕习掌心传来的温度,他怕自己转念便后悔,只僵硬地说,“木池庄我已派人打理过,你可暂住,不习惯的话,再寻别的,都在你名下。”
慕习掀开被子,坐起身面对着梁元劭的侧影,“你要我走是吗?”
说罢,眼泪又淌了下来,他打起精神强撑冷静,但浓重的鼻音让每一字都带着轻微的颤抖。
梁元劭没有说话。他不停设想他们分开之日的场景,但没有一种如眼下。他既感受到钝刀挫骨般的离别之痛,也同时感受到慕习指尖,眸光,面庞所带来的牵引,与那离别之感拉扯不清。
慕习没有听到答案,但他心里早就知道了,人生万事何时了,他微微仰着头,眼泪便顺着脸颊冰凉地滴落在锁骨上,他断断续续的笑起来,笑声又低又冷,深吸了口气又吐出来,了悟般呢喃,“还是太晚了……”
梁元劭低头看他,两人目光便黏混在一起。
眼波流转,目光颤动,一个念头忽然爆炸,在脑海里摧古拉朽般掀起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