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一道道清晰的影像在他脑海中闪现。
他想到了小时候的她,那个会在恶作剧得逞后,带着狡黠的笑容扑进他怀里的妹妹;
那个会在他带回新奇物件时,眼中闪烁着好奇光芒的女孩;
那个在深夜的雷雨中,紧紧依偎着他寻求安慰的脆弱身影。
那些曾经鲜活的、温暖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记忆,此刻,全都蒙上了一层又一层、浓稠厚重的、干涸发黑的血,散发出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陈腐的、腐朽的气息,伴随着记忆的潮水,一点点将他拖进深渊。
一丝几乎不可见的悔恨,在他眼底深处悄然浮现,随即又像是受惊一般,仓惶地、狼狈地一闪而逝。
那份情感,太过短暂,太过稀薄,脆弱到几乎无法被他自己捕捉。
它刚刚冒头,就被更深沉、更庞大的、更扭曲的黑暗一口吞噬。
她活该。
这个冰冷而恶毒的念头,像一条蛰伏已久的毒蛇,在他心底嘶嘶作响,吐着信子,将那微弱到可怜的动摇彻底扼杀,将他内心深处唯一的一点柔软也彻底啃噬殆尽。
他试图用这份扭曲的恶意来麻痹自己,来证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是她咎由自取。
然而,他的身体却再一次背叛了他的意志。
他还是迈开了脚步,朝着她走了过去。
那擦得锃亮的军靴踩在厚地毯上,发不出半点声响,却依旧很沉重地,一下一下地,踏在卡希亚那颗早已破碎不堪的心上。
他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他只是俯下身,用一种与他本人极不相称的、笨拙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轻柔的动作,将她缓缓地、完整地抱了起来。
他转身,坐回宽大的扶手椅上,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怀中。
她的身体在他臂弯里轻得像一束枯萎的、被风吹残的花束,湿冷的汗水与泪水浸湿了他的军装,带来一阵冰凉刺骨的触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