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农回归正题,苦笑道,“贵人,这就看如何解读了,冬降瑞雪,可保护冬作物,化雪后可储水,可改善土壤,冻死害虫,往往冬雪一下,便意味着来年庄稼丰收。”
“这对我大乾来讲,对长安城内,县城内那些木炭烧着,穿着棉衣,盖着厚被的权贵来讲,自是好事。”
“可对我们这些穿不暖、住不严,在寒风里像野狗一样刨食的草民来说呢?天越冷,死的人越多!”
他一脸唏嘘,满是感叹。
“就好比今年,这么早就开始冷了,若天再降大雪,莫说流民熬不过去,哪怕是小老儿也不一定撑的过去。”
“小老儿倒也不是说瑞雪不好,可这天一冷,是真要人命啊!冻死,病死,都有可能!可要是不下雪,来年地里欠收,交不上租子,还不上主家的印子钱,那日子,同样生不如死!”
“天下能有多少庄子,能像咱们庄子,像老国公一样,借粮只需原数奉还,不加那吃人的利钱呢?”
老农说着,伸出一双枯瘦的手,放在火堆一旁,汲取着火堆的暖意,一张沟壑纵横的脸在干柴噼里啪啦的燃烧中,映照出一种看透生死的苍凉与麻木。
气氛猝不及防的变的沉重。
楚青鸾,上官婉儿脸上的最后一丝笑意消散,只剩下凝重与悲悯。
老农所说,是沉甸甸的现实。
高长文也沉默了。
这也是他未曾想过的,他还以为所谓的瑞雪兆丰年,对所有人都是好事。
毕竟叫瑞雪……
可在老农口中,那被万人称颂的“瑞雪”,对另一群人而言,竟是催命的符咒!
这时。
老农咧开一嘴黄牙,看向高长文说道,“贵人见笑了,这干柴或许在贵人的眼中,不值一提,甚至唾手可得,但在小老儿这样的人眼中,却弥足珍贵。”
“冬天太冷,容易感染风寒,若是县里权贵病了,抓药休养便是,可对小老儿这样的人,却是灾难。”
“一年收成本就不多,有时养家糊口都难,甚至还得借贷,哪有钱看病?只能硬扛罢了!”
“即便有所富余,一个铜板也得掰成两半花,治病多花一个铜板,买柴买米的钱就少一个铜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