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真的不管了吗?”
卫恪一边儿无意思的扒拉着药材,一边儿踌躇,好一会儿,到底还是没忍住问出了口来。这话一出,倒是他自己眼眶先红了。
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终于没忍住,压低声音不敢看身侧沉默的黎戎,声音再次响起:“耶律齐那个畜生……他是个疯子...”
“当年被围十七天……弹尽粮绝……那些……那些和我们同生共死、一起在城墙上喝米汤抵御外敌,誓死不降的乡亲们……若是落在他手上...”
卫恪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玉关城下埋着无数将士的亡灵,将军,才几年的光景啊?当年耶律无极被杀得片甲不留,如今被打的节节败退的竟然是我大景...”
卫恪捏着药材的指节泛白。
“是啊,才几年的光景。”
黎戎下意识的重复卫恪的话。
他的脸色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得异常苍白,那双浸透了墨色的眸子里,像是压抑着无尽风暴的深海,暗涌翻腾,却又被一层坚冰死死封住。叫人辨不清情绪。
“卫恪!”秦凛一只能动的手转动轮椅,此时到了跟前,压低声音道:“你和将军说这些干什么?你忘了这些人曾经是如何对待将军,对待我们黎家军的吗?这个酒囊饭袋,当真值得我们舍命相护?
如今将军身上重伤,方才好了些。好生养身子才是紧要。”
卫恪拧起眉头来:“就是派遣过去的都是酒囊饭袋,这时候才更要力挽狂澜,将军,时机不等人,若想要重新回到朝堂,此时就是最佳时机!况且,边关的百姓还在等着我们呢...”
“呵,如今不比当年,便是将军披甲上阵,曾经的黎家军已经被迫害殆尽,难不成,就要将军带着你我这等,早已全无意志的残兵败将,去和耶律齐二十万铁骑打吗?”
秦凛说着,看了一眼自己残废了的身体,又将视线转移到了远些被丫头们照看着的忠叔他们...嘴角荡起了无限嘲讽。
“秦凛,你还是不是男人?谁他么是残兵败将?方才过去多久?你的斗志呢?你的骄傲呢?别他么这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要是不想活,我特么送你上路!”
秦凛扯了扯嘴角:“来啊。总之要我在去给这些人卖命,到不如直接死了的痛快!”
“你!”卫恪气的胸口剧烈起伏,好半天没憋出一个字来。
黎戎紧抿着唇听着二人的争吵,从始至终,一个字也没有说。他只是慢慢地,一下一下的挑出簸箕里头的草屑,眼神失焦,仿佛灵魂早已穿堂而过,越过京城的朱墙碧瓦,飞到了那如今陷于敌寇铁蹄之下、残阳如血、尸横遍野的玉关城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