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莎。”他开口,声音在这片心象空间里清晰得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
角落里的身影似乎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如同受惊的沙蜥。
散乱发丝下露出的那点下颌绷紧了。
但除此之外,再无回应。那沉寂,比任何哭喊都更令人心头发沉。
法伦的目光扫过那张矮几上摊开的羊皮纸卷,上面是密密麻麻、笔迹稚嫩却异常工整的炼金术基础符号——那是她无数个日夜在“黄沙之主弟子”身份下苦苦求索的见证。
这估计就是心象迷宫的最深处了,法伦想。
“艾丽莎,”他再次呼唤,声音放得更缓,“失去了‘价值’……你打算怎么活下去?”
角落里,那团灰色的茧猛地一缩!
仿佛被这直白的问题狠狠刺中要害。
“价值……”一个沙哑、破碎、几乎被风沙磨砺殆尽的声音,从散乱发丝下艰难地挤出,带着一种自嘲的冰冷,“呵……没有价值的东西……还能怎么活?”
她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了头。
火盆摇曳的光终于映亮了她的脸。
那张曾经写满疲惫却总带着探究与执拗的脸庞,此刻只剩下一种被彻底掏空后的木然。
深灰色的眼眸如同两潭死水,空洞地映着跳跃的火焰,深处却没有任何光亮,只有一片灰烬般的荒芜。
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吐出的话语带着刻骨的茫然:“像以前那样……继续当师傅的‘好徒弟’?继续做那个被安排好一切、只需要拼命吸收知识、等待成为完美容器的‘艾丽莎’?”
她嘴角极其勉强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却比哭更难看。
“可烙印……被你斩断了…沙之碑也被破坏掉了…师傅……不会再需要一件……失去了用途的工具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个字几乎被帐篷外呜咽的风声吞没。
那空洞的眼神再次垂落,重新聚焦在自己紧抱着膝盖的、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仿佛那里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法伦的心被那话语里的绝望狠狠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