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火烧眉毛了,你倒还能坐得住,批这些劳什子!江南九道官场都快翻天了!老爷子给虎贲卫下的可是死命令,务必稳住局面。可我怎么瞧着,非但没稳住,倒像油锅泼水,炸得更厉害了?叶师兄和石师兄,他们真就撕破脸皮,闹到水火不容了?”
李渔一口气说完,胸脯微微起伏,孕中更显圆润的脸颊因急切泛起红潮,眼中是藏不住的忧惧。
“你那颗心,如今只消管好肚子里那个便是天大的功劳!外头这些翻江倒海的事,凭你那点子道行,想破头也想不明白!”郑秋没好气地白了李渔一眼,正巧瞥见耶律拔芹的指尖又不安分地伸向自己那盆宝贝洋甘菊。
她手疾眼快,“啪”地一下拍开那只纤纤玉手,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顺势将那盆花揽回自己臂弯里护着,没好气地瞪了拔芹一眼,“还有你!这花儿可精贵得很,你别惹我!”
李渔被郑秋数落得一愣,捕捉到她话里一丝不同寻常的意味。立刻丢开方才那点嗔怒,双手紧紧抱住郑秋一条胳膊,轻轻摇晃着,声音软得能滴出水来:
“好姐姐!我的亲姐姐!你就可怜可怜我吧!府里府外那些风声鹤唳的消息,听得我这一日心神不宁,七上八下,心口扑通扑通跳得厉害,真真是吓煞人了!你既知道些内情,快与我说说,也好叫我这颗心落回肚子里去呀!”
李渝仰着脸,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满是央求,孕中的丰腴更添几分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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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秋被她摇得无法,又怕她动作大了伤着胎气,连忙反手扶住她,将她安置在一张铺了锦垫的椅上,口中嗔道:“都是快做娘的人了,还这般不知轻重!莽莽撞撞的,小心肚子!”
待李渔坐稳,郑秋抬眼,见李渔与耶律拔芹两双美目都定定地望着自己,屏息凝神,满室只闻窗外隐约市声。
郑秋眉宇间掠过一丝凝重,放下怀中护着的洋甘菊,轻轻叹息一声:“我瞧着各处报上来的乱象,心里头也只胡乱猜测。只怕老爷子这回,是起了大决心,要行一步险棋了。”
“大决心?什么大决心?”耶律拔芹放下手中《植物志》,身子微微前倾,脸上满是探询。
郑秋的目光扫过眼前二人,声音压得低了些,却字字清晰:“从前,咱们府里,乃至老爷子心中所想,都道是两位公主即便为了给第三代皇嗣铺路要争个高下,最快也得等第三代呱呱坠地、长到能议事的年纪。
可如今看来,这世道人心,竟比咱们想的还要急迫、还要诡谲万分。岂止是两位公主?魏王李泽、朝堂衮衮诸公、江湖草莽,一个个都失了耐性。
他们要的,是立竿见影的权势,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将来’,而不是我们梁王府一厢情愿画下的、虚无缥缈的‘太平蓝图’。”
她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在案上画着圈,眼神愈发幽深,“这就好比咱们同在一艘风雨飘摇的大船上。梁王府拼尽全力,想把这船划向风平浪静处,想着休养生息,富国裕民。
可旁人呢?要么在反着方向死命划桨,要么干脆在船底狠凿窟窿!你们说,这船,还能指望它安安稳稳驶向远方么?”
郑秋嘴角牵起一丝冰冷的讥诮,继续道:“船划不远也就罢了,最可恨的是,到头来,我们这些真正想救船的人,反倒成了船上所有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成了他们不约而同要除之而后快的‘公敌’!
这,恐怕就是老爷子整日埋首于那些发黄发脆的史册故纸堆里,苦苦思索后,才渐渐看清的血淋淋的真相!”
“啊?!”李渔听得心惊肉跳,脸色微白,下意识又抓紧了郑秋的手,指尖冰凉,“那……那咱们怎么办?总不能坐以待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