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深露重,公主府内一片死寂。
烛台上的火光忽明忽暗,映着雕花窗棂,在青砖地上投下一道道扭曲暗影。
拓拔月独坐于望舒阁中,双目无神,又揉了一回额心。
可怎生是好?
那个曾偎在她怀里撒娇的小女儿,如今像个活死人般躺在锦帐里,已三日水米未进了。
远处传来三更梆子声,就在这当口,锦帘外传来一道脚步声,而后是衣料摩擦的窸窣之声。
公主家令达奚澄以额触地,跪在阶下,襦裙在青砖上铺展,如凋零的玉兰。
“公主,“她的声音比夜雾还轻,“奴有罪当罚。“
拓拔月眸光幽冷,向她一瞥:“你这是作甚?”
其实,拓拔月也猜到了一些事,但她不敢也不想确定。
“郡主如今卧病在榻,错皆在贱奴一人。”
沮渠上元昏睡了三日,太医们束手无策,只说她是惊惧过度,气血逆乱。
拓拔月知道,上元不仅仅是吓坏了,她是被抽走了魂魄——她的阿父、兄长,她的整个家族,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而揭发沮渠氏罪行的幕后之人,或许正跪在她的面前。
念及此,拓拔月胸口窒住了。霎时间,她说不出话,只长吁短叹。
达奚澄低垂着头,早已准备好承受一切责难。
她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是奴,将驸马……将河西王推上死路的。”
她不想承认他曾是公主的驸马。
拓拔月手指微微一顿,旋又缓缓收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她阖上眼,试图平息心绪,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