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两个警察举着枪冲过来,枪套上的铜扣在晨光里晃眼。领头的是镇长的侄子汤姆,五年前就是他带人堵在门口骂他们是“镇上的耻辱”。
艾莉森慢慢站起来,手里还攥着半截带泥的萝卜。“我们没犯法。”
汤姆的目光扫过卢卡斯那件补丁摞补丁的外套,又落在艾莉森磨破的靴底上,嘴角撇出冷笑:“玛莎说你们昨晚抢劫还伤人,跟我回局里一趟!”他突然注意到石灶上的铁锅,“哟,穷得只能偷教堂的菜了?”
卢卡斯刚要开口,教堂的钟楼突然“当”地响了一声。不是报时的钟鸣,是沉重的金属坠地声。汤姆脸色骤变,拽着艾莉森就往钟楼跑:“肯定是你们搞的鬼!”
钟楼顶层的地板上,躺着个穿西装的男人,胸口插着把银匕首——那是神父平日里用来祝圣的器具。男人的口袋里掉出个账本,上面记着每笔向镇上商户勒索的钱财,最新的一笔,是昨晚从玛莎那里“借”的五十美元。
“是高利贷团伙的头目。”卢卡斯认出了男人,“我们在邻镇打工时见过,听说他专门盯着返乡的人下手,逼他们签下高利贷合同。”
汤姆的脸色惨白如纸,账本上有几页赫然写着他的名字。艾莉森突然想起父亲说过的话:“富不还乡,还乡必穿破衣衫——那些穿着华服回来的,要么是带着刀子的豺狼,要么是迟早要被扒光的猎物。”
警笛声再次响起时,来了辆黑色轿车。车门打开,走下来个穿貂皮的女人,看到地上的尸体突然尖叫起来——是皮革商的遗孀,她脖子上戴着的金项链,链坠正是皮革商当年没入账的那颗钻石。
“他答应过我的!”女人哭喊着,“只要除掉那些回来讨债的穷鬼,这镇子的钱就都是我们的!”
艾莉森看着乱成一团的人群,突然明白那些华丽的影子不是鬼怪,是被贪念养大的心魔。玛莎的嫌弃,汤姆的刻薄,皮革商遗孀的贪婪,说到底都是同一种东西——怕自己的好日子被更穷的人搅了,又怕比自己更富的人来抢。
卢卡斯把煮好的萝卜汤递过来,热气模糊了两人的眼镜片。“教堂的老神父今早托人捎信,说愿意帮我们证明当年的事。”他指了指远处,几个老人正往这边走,手里拿着泛黄的药单和汇款记录,“他们说,当年是玛莎故意传错话,把你寄给母亲的手术费藏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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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穿过钟楼的裂缝照进来,落在艾莉森的破风衣上,竟透出点温暖的金边。她想起昨晚那些透明的影子,突然觉得它们或许不是消失了,是变成了此刻老人们眼里的光。
“汤快凉了。”卢卡斯碰了碰她的胳膊,“吃完我们去修引水渠吧,老木匠说愿意免费帮我们找工具。”
艾莉森舀了勺汤,萝卜的清甜混着烟火气滑进喉咙。她抬头时,看见汤姆被押上警车,玛莎蹲在地上哭,手里还攥着那件撕碎的红毛衣。远处的雪开始融化,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土地,像极了他们身上洗旧的衣衫,粗糙,却带着生的韧劲。
“你说,”艾莉森忽然笑了,“等水渠修好了,我们算不算……衣锦还乡?”
卢卡斯望着她沾着泥点的脸颊,认真点头:“算。你看,我们的破衣衫里,不是正裹着整个春天吗?”
钟楼的风把这句话送出去很远,惊起几只麻雀,掠过刚冒新芽的枝头。那些关于贫富的老话还在风里打转,只是这一次,听起来倒像是句温柔的提醒——重要的从不是穿什么回来,是带着怎样的心,走向怎样的明天。
引水渠的第一捧土被铁锹挖起来时,阳光正好漫过教堂的尖顶。老木匠颤巍巍地递来一把磨亮的锄头,木柄上还留着他父亲的刻痕:“这玩意儿,当年修镇口石桥时就用过,结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