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
“我的室友是德国人,放假的时候我跟他回了他出生的小镇,一个二战时期没有被轰炸过的地方。”
“教授带我们去矿山,现在我几乎认识每一种石头,这其实是我小时候在河边最喜欢做的事情。五岁的时候哥哥陪我捡过,他教我说那叫鹅卵石。”
蒋绵笑了笑,眼神清澈像见底的池塘,“现在轮到我教哥哥了,那不是鹅卵石,鹅卵石只是沉积岩。”
膝盖钝痛,枯藁的手伸在眼前让他起来,到身边来。蒋绵坐在病床边表情认真,说些鸡毛蒜皮的事。
“小时候得肺炎会挂一种药水,打进身体里很冷,我说自己像根雪糕,妈妈总是笑我。后来在温哥华我也经常生病,不过哥哥会用手把点滴袋子捂热,那样输液就不会冷了。”
“下了课他要去买菜,我不喜欢念语言学校只是因为放学太晚了,没有办法和他一起逛超市。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以为是我在学校里被人欺负了。”
“做饭很辛苦,洗衣服很辛苦,照顾病人更辛苦,这是我离开哥哥才体会到的事情。”
“现在我会自己做饭了,养一只猫,去巴黎前我折纸箱赚了钱给哥哥买礼物,很便宜的东西他一直戴着,蒋书侨脾气很差对吗?但他从来没有说过自己辛苦。”
“爷爷,我见过这个世界了,到过很多地方认识了很多人,和你说的一样没有哥哥的世界很大也很精彩……可是我总是想家,因为,再好的东西,它们统统不如蒋书侨有意思。”
蒋书侨从那扇小窗望过去,握在门把上的手才卸了力气。
出来的时候蒋绵眼睫湿湿的,也许是因为如释重负,也许是因为已知的阻碍永远也无法完美解决。
蒋书侨在自动贩卖机买了瓶温热的饮料,蹲在他面前听蒋绵抱怨:“哥哥,怎么不冲进来一起跪?关键时刻你掉链子。”
“绵导不是说自己演好自己的戏?”戏谑的口吻,对蒋书侨来说天大的事好像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
蒋书侨拉开罐头上的拉环把玩,漫不经心地套在蒋绵指尖。
修长的温润手指,爷爷总是心疼他长不大,又心疼他长太快,大概长辈的爱总是这样矛盾又不自知。
“和爷爷说说笑笑地就解决了?跟你说过这件事很简单,他确实心疼你,哪怕你什么都不说就往地上这么一跪他也拿你没辙。”
“没有,他不同意。”原话更激烈,蒋绵不愿意复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