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撞翻工作台冲向铁门,却发现门框四周长满了肉质门栓——那些蠕动的血肉表面凸起婴儿面孔的轮廓。相纸堆突然无风自动,上百张诊疗记录悬浮在空中,每一页都浮现出我不同年龄段的照片。
"1999年11月7日,013号培养皿接种成功。"小满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她正倒挂在天花板爬行,发梢垂落的黏液在地面蚀出焦痕,"林医生怎么不穿防护服呢?当年你切开我胸腔时,不是说要做最听话的标本吗?"
记忆碎片突然刺入太阳穴。二十年前的解剖台,手术刀划开青紫色尸体的瞬间,喷涌而出的不是内脏而是菌丝团。那些缠绕在无影灯上的黑色触须,曾顺着我的呼吸道钻进了颅骨......
暗室墙壁开始分泌消化液,我的登山靴底冒出青烟。定影槽里的液体突然暴涨,浮出七具穿着九十年代护士服的骷髅。她们的眼窝里插着胶卷,齿缝间垂落的菌丝正牵引着我的四肢往显影池移动。
"细胞壁渗透进度82%。"骷髅们齐声呢喃,颌骨开合间掉出霉变的牙齿,"新菌株需要更多宿主记忆进行拟态。"
我拼命抓住放大机的金属支架,却看到自己小臂皮肤下鼓起游走的颗粒。那些潜伏的真菌正在重组我的DNA,指尖开始异化成半透明的菌丝触手。防毒面具完全融进了面部肌肉,右眼突然爆裂,涌出的不是血液而是粘稠的孢子液。
小满的睡裙突然撕裂,她的脊椎生长出蜈蚣般的菌丝节肢,末端挂着二十年前的医疗器具。产钳刺穿我肩膀的瞬间,冰冷的金属上竟带着人体温度,那些被困在器械里的怨念正顺着伤口往心脏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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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污染完成。"骷髅护士们举起锈迹斑斑的输液架,药液袋里漂浮着婴儿头骨,"准备进行跨媒介传染。"
暗室地面突然塌陷,我坠入粘腻的腔体内部。四周肉壁上嵌满正在显影的相纸,每张照片都是不同年代的闯入者。他们被菌丝包裹的面孔突然转向我,尚未被消化的声带发出警告:"快毁掉母体!它在......"
菌丝网络在我大脑皮层疯狂增殖,两种记忆开始厮杀。作为摄影师的记忆不断被蚕食,取而代之的是二十年前穿着防护服解剖婴儿尸块的触感。手术刀切开肋骨的震动、菌丝在培养皿里搏动的频率,以及院长将注射器扎进我颈动脉时的灼痛。
"这才是你的入职仪式。"记忆中的院长摘下口罩,他的舌头是不断分叉的菌丝,"圣玛利亚不是妇产医院,是培育孢子生命的温床啊。"
肉腔顶部突然睁开巨大的复眼,每个瞳孔都是监视器的球形镜头。小满从血管丛中降下,她的腹腔裂开形成暗袋,上百卷染血的胶卷正在其中自动冲洗。
"爸爸终于想起来了。"她将脐带般的菌丝缠住我的脖子,腐烂的茉莉花香混着福尔马林灌入气管,"当年你把菌株注射进产妇静脉时,不是说我们是最完美的共生体吗?"
显影池里的骷髅突然集体站立,她们用肋骨夹住我的四肢,菌丝从关节处刺入进行神经接续。我的视网膜成了投影幕布,看到阿凯正在医院外的监控车里疯狂呕吐——他的眼球表面长出相纸纤维,指尖不断滴落显影液。
"认知污染会通过所有光学媒介传播。"小满的声带伸出菌丝探针,直接摩擦我的听小骨,"等你的纪录片播出,所有观众都会成为新培养皿。"
肉腔深处传来擂鼓般的心跳,菌丝母体正在显影池底部搏动。那是个由无数婴儿残肢拼合的巨大心脏,每条血管都是缠绕着照片的胶卷,正在将人类的恐惧转化成生物质。
我残存的人类意识突然抓住一个细节:所有骷髅护士的胸牌都反射着红光,而小满发间的蝴蝶发卡是唯一呈现绿色的物体。当菌丝再次试图同化视觉神经时,我忍着颅骨开裂的剧痛,用异化的右手戳进自己的左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