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然大悟,原来蒋璐的价值,不止泼脏沈国安的作风,她是临门一脚,致他万劫不复,抽打中央颜面不得不处置他的重磅炸弹。
关彦庭的每一枚棋子,都决定排兵布阵的异彩纷呈,榨干物尽其用,他才废掉。
风起云涌,骇浪浮沉,沈国安大势已去的颓唐再无转圜,而关彦庭蒸蒸日上,七十二桩殊死沙场的军功章是他让中央忌惮的底气,基层威望、三军辅佐是他揭露沈国安丑闻后平安无虞的免死金牌,他当兵二十三年、卧薪尝胆蛰伏十八年,十八载春花秋月,十八载寒霜酷暑,他等这一天,等了太久。
官场一潭水的浑浊与深隽,他悟透了,他与世无争刚正不阿的儒雅表象之下,暗藏澎湃的勃勃野心,谁会演戏,演到连自己也骗过?演了半辈子,日以继夜,一分一秒不停歇。
难怪他算计了这天下人。
张猛风风火火赶来别墅时,我和关彦庭坐在客厅下棋,他是白子,我是黑子,我棋艺不精,胜在招数新奇,又嚷嚷着反悔,他捉摸不透我,无可奈何让我钻了空子,赢了三子半。
他执白子饶有兴味熏着檀香,“白道争霸,我是赢了,看来黑白较量,关太太很是娴熟。你是我最大的劲敌。”他捧瓷杯嗅芬芳的茶雾,“澳门没白折腾。”
我托腮得意洋洋收拾棋盘,“关先生笃定,用不着我了吗。”
他含笑,“大局已定,关太太殚精竭虑,也该歇息了。”
我丝毫不回避我们之间的禁忌,“张宗廷呢。”
他挑眉,“我和他,我不自作多情,认为关太太站在我这一边。”
我重新落了一子,在四角阵的正中,“万一呢。”
他面无表情打量我。
我漫不经心摩挲着钻戒,“关先生给我一句痛快,你的计划,张宗廷的下场。”
他显然不愿和我交底,“计划必成吗?”
我盯着他临阵改换的棋路,“沈国安腹背受敌,深陷泥沼,不是关先生请君入瓮的操作吗?”
他泰然自若,也无动于衷,“算是。”
“沈国安驾驭东三省的政权,堪称民国首屈一指的大军阀张作霖,觊觎眼红他的人何其之多,他只败给了自己的懈怠自负,而不是任何敌人。关先生能掣肘沈国安,令他山穷水尽,你的段位强悍十倍百倍。张宗廷混子出身,东北再容他猖獗,他的逆鳞,他的软肋,比沈国安更岌岌可危。你萌生计划,我相信你箭无虚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