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奴婢浣衣局的翠缕。"小宫女扑通跪在青玉砖上,腰间系着的对牌确是三等宫人制式,可裙裾下隐约露出寸许云纹锦履,鞋尖还沾着星点靛蓝朱砂,"求娘娘庇佑,奴婢知道那些言官为何突然改口......"
安陵容的犀角梳停在发尾。
铜镜映出身后博古架,那个裂痕扩大的冰裂纹梅瓶在烛火中投下狰狞暗影。
她故意将案头奏折扫落在地,云龙纹蜡笺铺展在宫女膝前,钦天监的朱砂印在烛光下泛着血色的光。
"昨儿夜里送浣洗衣物,奴婢瞧见..."翠缕突然噤声,惊恐地望着窗外晃动的树影。
安陵容腕间伽楠香珠重重磕在妆奁上,惊起寒鸦扑棱棱掠过庑殿顶,远处传来侍卫换岗时铁甲相撞的铿锵声。
小宫女颤抖着从怀中摸出半枚玉珏,正是礼部侍郎家传的螭龙纹样。
玉缘处沾着暗褐色痕迹,安陵容以护甲轻刮,嗅到与福喜掌心血痂相同的铁锈味。
她忽觉后颈发凉,前世被勒住咽喉的窒息感如毒蛇缠上脊梁。
"继续说。"安陵容将玉珏按在冰裂纹梅瓶裂痕处,严丝合缝。
"那密使戴着青面獠牙的傩戏面具,可袖口翻出寸许孔雀纹衬里..."翠缕突然瞪大双眼,望着安陵容身后某处似见了恶鬼。
宝鹃手中的羊角灯应声而灭,黑暗中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竟是那个冰裂纹梅瓶凭空炸开,飞溅的瓷片划破安陵容的袖口。
安陵容反手攥住翠缕手腕,摸到她虎口厚茧,分明是常年握刀之人才有的痕迹。
电光火石间,前世记忆如惊雷劈开迷雾——华妃身边那个擅使双刀的暗卫,虎口也烙着同样的月牙疤。
"摆驾养心殿。"她猛地起身,九尾凤钗的流苏扫过翠缕惨白的脸,"苏公公,劳烦你亲自押送这宫女。"
雪粒子不知何时又纷纷扬扬落下来,轿辇行至隆宗门时突然剧烈颠簸。
安陵容攥紧轿帘,见抬轿太监靴底沾着大块冰棱,与福喜尸身旁的冰晶如出一辙。
翠缕的镣铐声在静夜中格外刺耳,却在转过奉先殿时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