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培盛提着羊角灯在前引路,灯影将雪地照成斑驳的碎玉。
行至螽斯门,老太监突然驻足:"娘娘可要去神武门城楼?
九门提督方才来报,说在护城河冰面下......"
"本宫要去西六所。"安陵容拢紧白狐裘,呵出的白气在灯下化作霜花,"劳烦公公把上个月尚宫局的料子档取来——要特别标注用过槐木防蛀香料的。"
子时的更鼓声中,十二个黑衣侍卫无声跪在景仁宫阶前。
安陵容就着烛火翻阅泛黄的档册,朱笔突然在某页顿住:腊月廿三,豫嫔宫里领走三十斤伽楠香,备注槐木防蛀匣六个。
"去查豫嫔小厨房的炭灰。"她将册子掷给侍卫统领,指尖划过犀角算筹上的血痕,"尤其是......掺了靛蓝色晶体的炭灰。"
五更天,侍卫带回的乌木盒里盛着半盒香灰。
安陵容用银簪拨开灰烬,突然笑出声来。
那笑声惊飞檐上积雪,扑簌簌落在窗棂上,像谁撒了把碎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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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灯下黑。"她拈起一粒靛蓝晶体对着烛火端详,"伽楠香燃尽后的残渣混在银霜炭里,借着各宫取暖的地龙蒸腾毒雾——难怪皇上连日昏沉。"
窗外泛起蟹壳青时,安陵容站在神武门城楼上远眺。
护城河冰面下隐约可见交错的车辙,昨夜侍卫凿冰取出的木箱还滴着水,箱底暗纹正是藩王府徽记。
"禀娘娘,西郊马场近日有批西域商队落脚。"侍卫统领呈上密报时,袖口还沾着冰碴,"说是贩马的胡商,但马蹄铁印却与京郊死士训练场的足迹吻合。"
安陵容将密报凑近火盆,火舌舔舐纸页的瞬间,她忽然想起前世陵寝里那具华贵的棺椁。
金丝楠木又如何?
终究困不住冲天怨气。
而今她站在这里,闻着雪后清冽的空气,忽然明白重活一世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