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更漏声穿透茜纱窗,安陵容指尖拂过犀角梳参差的断口。
夜明珠在水沉香的氤氲里忽明忽暗,映得梳齿间干涸的血渍像一串暗红玛瑙。
前世的记忆如宫墙上的爬山虎,在月光下疯狂滋长——那夜碎玉轩的井水漫过口鼻时,她分明看到岸上飘落的半截犀角梳,梳背上同样刻着生辰八字。
"娘娘,养心殿的参汤备好了。"宝鹊捧着鎏金漆盘跪在帘外,琉璃盏里浮着几粒朱砂似的枸杞。
安陵容将犀角梳藏进缠枝莲纹荷包,翡翠镯的裂痕硌着腕骨。
昨夜钦天监密报说紫微垣有客星犯帝座,今晨永寿宫就传来齐妃暴毙的消息。
她望着铜镜里太后朝冠垂下的东珠,忽然想起皇帝龙袍上的冰屑,在朝阳下泛着靛蓝幽光,像极了前世齐妃喂她喝下的鸩毒。
养心殿的龙涎香浓得呛人。
皇帝正在批阅西北军报,朱笔在"准噶尔"三字上洇开血似的红痕。
安陵容注意到他拇指戴着翡翠扳指,与那日地宫暗格里发现的青铜钉纹路如出一辙。
"皇上可记得咸福宫的合欢树?"她将荷包轻轻放在紫檀案上,"那年雷劈开的树心里,嵌着与永和宫相同的青铜钉。"
朱笔在宣纸上悬了半晌,一滴墨落在"诛"字上,化开狰狞的爪痕。
皇帝摘下扳指时,安陵容看见他掌心蜿蜒的靛蓝脉络,如同冰裂纹瓷器里渗出的毒汁。
"这是爱新觉罗家的诅咒。"皇帝掀开龙袍,心口处的青铜钉正在渗出血珠,"自圣祖爷平三藩起,历代帝王都要用萨满教的镇魂钉封印反噬。
那日永和宫天雷,震碎了地宫的封印......"
安陵容突然捂住心口。
前世溺毙时的窒息感翻涌而上,铜镜里的图腾在她眼前扭曲成萨满鼓上的饕餮纹。
荷包里的犀角梳突然发烫,断口处竟渗出新鲜的血迹,与她腕间翡翠镯的裂痕渐渐拼合成完整的生辰八字。
"所以臣妾重生......"她声音发颤,"是皇上用镇魂钉逆转了阴阳?"
鎏金掐丝珐琅炉爆出火星,皇帝眼底映着跳动的火焰:"那年你在碎玉轩咽气,朕在地宫刻了九百九十九遍往生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