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尔充耳不闻,看也没看那几个笑容僵在脸上的女人,更懒得找寻下水的缓坡,双手将那件刚刚套上不久、还带着体温的裙子从头顶一把扯了下来,随手丢在岸边,然后“扑通”一声跳了下去。
“哎呀!”
姑娘们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清脆嘹亮、毫无恶意的哄笑。这笑声中充满了属于年轻人的勃勃生机与无忧无虑,她们互相挤眉弄眼,带着兴奋和一丝跃跃欲试:
“嘿,安妮,想下去试试吗?”推搡着,嘻嘻哈哈着,她们清脆的笑语声随着她们收拾器具,渐渐飘远。
世界被隔绝在了水面之上。
冰水包裹着她,像是无形的手挤压着身体里那股沸腾的躁动。梅尔放任自己沉入水底更深的地方,冰冷的刺激让她混乱沸腾的思绪强行冷却下来。
她闭着眼,水流抚摸皮肤的触感——凉,滑,带着细微的压力。水底柔韧水草的摇曳,指缝间穿行的、微小如沙砾的鱼群带来的微妙触觉。
还有一旁那更加磅礴有力的声响,是瀑布。
它日夜不息地轰鸣着,那均匀、有力的声响,带着一种原始的自然力量,有力地冲刷着她脑中纷乱如麻的念头。
当那被陌生情绪引爆的、本能的慌乱感,终于在冰冷的水压和瀑布的轰鸣下逐渐沉淀稀释时,一股更为纯粹且强烈的情绪从心底浮了上来。
好奇。
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尔在水中吐出一串气泡,慢慢地摆动四肢,向上游去。哗啦一声,她破水而出。发梢甩出的水珠在初升的朝阳下划出一道道短暂的彩虹。
她开始就着清澈的湖水搓洗身体,洗干净后,便慢悠悠地朝着她跳下来的岸边游回去。
赤裸的双脚踩上冰冷滑腻的水边卵石,就在她低头用力拧绞那一头凌乱卷曲的湿发时,眼角的余光无意间,掠过了对面的湖岸。
明明一身耀眼的银甲,却散发着一种与光芒格格不入的、死寂气息,像一道凝固的影子。
那个长角长尾巴的家伙手上拿着一支细长矛,脚边不远的地面上,随意丢放着几个简陋的木桶,里面……堆积着十几二十条还在痛苦翕张着鳃盖的鲜鱼,有的过于肥硕,鱼尾甚至溢出了桶沿。
在捕鱼……吗?
他的姿态安静得如同湖畔一尊被遗忘已久的雕塑,只有偶尔轻微调整矛尖下扎角度的动作,才泄露出丝丝活气,证明那身沉重的铠甲下并非虚无。
此刻的他,似乎根本不在意梅尔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