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型是照着最新的《良友》画报女郎设计的,40年后流行的修身无袖小圆领,开衩比战前的式样高半寸,面料正好是兆丰商行从印度几经周折进来的湖州闪缎,亮处显鲜绿,暗处则转墨绿。
身上这件,她一直宝贝着舍不得穿,今晚是因为她要带着克莱恩去见自己名义上在欧洲唯一的“亲人”,温兆祥。
大部分时候,她可以在克莱恩面前忘记自己的身份,真把自己当成一个普普通通的华人小医生,可这个夜晚却还是提醒着她,他们的爱情从始至终都还是建立在谎言之上的,这个谎言里,她的姓氏、名字、身份,就连她的亲人都是假的。
莫名,心里就有些着慌。
“咚咚”
“文?”克莱恩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哎,马上马上。”女孩这才如梦初醒。
下面传来军靴踏上楼梯的声音,这个急性子的男人就这么上来了,一抹灰绿色军装闯进了镜子,而他的湖蓝色眼睛正映着她裹着绸缎的影。
“上帝...”克莱恩站在门口,声音都哑了。“你应该天天穿这个。不,只穿给我看。”
俞琬被他说得耳尖发了红,转身去取大衣时,旗袍开衩处又泄出一截瓷白诱人的小腿来。
在女孩反应过来之前,他已大步上前,抚上她被剪裁勾勒得越发不盈一握的腰。
“呀,别弄皱这衣服。”她想移开克莱恩不安分的手,却被他塞来一个天鹅绒盒子。
盒子里躺着一对绿宝石耳坠,泛着柔润的光晕,俞琬呼吸滞住了,上个月在百货橱窗前,她确实多看了它几秒。
“就当是见面礼。”克莱恩替她换上新的。
绿宝石冰凉,而他的手指温热。她望着镜中的自己——墨绿旗袍,绿宝石耳坠,翡翠胸针,像幅画似的,可画外人不会知道,她就要带他去见的“叔叔”,其实是远东敌国情报组织在法国的负责人。
而她,也是这个组织的一员。
“怎么了?”克莱恩注意到她倏然苍白了些的脸色。
“没,没什么。”俞琬垂下头,“只是...有点想国内的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