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荣沉吟片刻后,便转向王朴道:“王书记,你明日拟个折子,详述洛阳路途之险、开封设坛之宜,再附上月度赈灾名册,让父皇看看黄河沿岸还有多少百姓等着过冬的粮——他见了这些,定知孰轻孰重。”
王朴点了点头,神色坚毅地道:“微臣即刻着手办理,必将洛阳路上的风霜艰辛、开封筑坛的便利之处,以及黄河灾区百姓冬衣匮乏之现状,详尽记录,无一遗漏——陛下素来心怀苍生,见不得民间疾苦,览此名录,定能体察其中轻重缓急。”
言罢,他转身大步流星而去。郭荣目送王朴的背影渐渐隐没于廊柱之后,方缓缓转身,目光落于杨骏身上,语气较平日里少了些温润,多了几分深沉与凝重:“骏哥儿,你方才提及的‘居心不良之人’,心中可已有了盘算?”
杨骏微微欠身,语态谦恭而谨慎:“微臣岂敢妄加揣测。只是近日宫中禁军动向频仍,李都指挥使身居京城,四处活动,与禁军将领暗通款曲,这举动本就耐人寻味。倘若陛下决心远离京师,京城之中的局势……只怕风云难测。”
杨骏这番话,直接点破了那层窗户纸。郭荣缓步至窗前,目光穿透秋风的凉意,落在院中随风飘零的海棠落叶上,指尖轻轻摩挲着窗棂的纹路:“李重进是父皇的亲外甥,统率禁军,权势显赫。若他心存异念,他若真有心思,父皇的身体……经不起这折腾”
言及此处,郭荣默然片刻,旋即猛然转身,眸中掠过一抹凌厉之光:“你说得对,我不能离京。明日折子递上去,我亲自去宫里一趟,跪在父皇榻前请他留开封——即便是为了宗庙社稷,他也定会再三权衡。”
杨骏十分认可道:“王爷亲去,更显诚意。另外,王爷要早做打算,我怕陛下这事,各地节度使若是知道的话,只怕天下难以安宁矣!”
郭荣默许的点了点头,然后轻叹一口气道:“你是想说魏博节度使王殷吧!”
杨骏点了点头,声音低沉而凝重道:“王殷那贼子,野心勃勃,从未真正收敛。此番陛下龙体欠安,他再三恳请入京觐见,其中一半是假意表忠,另一半嘛,恐怕是想暗中窥探京城的虚实。试想,一旦陛下离开京城,王殷定会心生觊觎,认为‘京城空虚’。以他那不安分的性子,极有可能亲自统帅亲兵,浩浩荡荡而来。要知道,魏博军距京师不过数日脚程之遥。到那时,他究竟会率领多少兵马?是打着‘护驾’的旗号,还是心怀‘逼宫’之念?这谁也说不准。”
杨骏看着郭荣神色凝重,然后便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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