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书杰成了旧书仓库的常客。有时是找书,有时就是坐在角落看书,看于云踮着脚尖够高处的书架,看她用软毛刷轻轻拂去书脊上的灰尘,看阳光在她发梢跳跃,把她耳后的那颗痣照得像颗小星星。
于云也总给他留些“惊喜”——有时是在《天文学大成》里夹张画着星座的便签,有时是泡杯带着槐花香的茶,有时是搬个小马扎放在他常坐的位置,上面铺块绣着云纹的布垫。
“这垫子是外婆绣的,她说坐着软和。”她把垫子递给她时,脸颊有点红,“你总蹲在地上,对腰不好。”
于书杰接过垫子,布面粗糙却暖和,上面的云纹歪歪扭扭的,像小孩子的涂鸦,却透着股认真劲儿。他想起太爷爷张二牛留下的那本日记,里面的字也是这么歪歪扭扭的,却一笔一划写满了对太奶奶沈明英的牵挂。
“你外婆……是不是姓沈?”他突然问,记得太爷爷的弟媳,也就是小爷爷张兴旺的妻子,就姓沈。
于云愣了愣,点头:“是啊,你怎么知道?”
“我太爷爷叫张二牛,张家庄的。”于书杰看着她,“可能我们小时候在村口的槐树下见过,只是不记得了。”
于云的眼睛突然亮了,像落了星星:“我外婆总说,她有个姓张的远房表哥,当年教她爬树摘槐花。原来就是你太爷爷?”
那天他们聊起更多关于张家庄的事——于云说外婆总念叨槐花开时的甜,说树下的石凳坐上去比太师椅还舒服;于书杰说太爷爷的日记里写着,每年槐花盛开时,都会给太奶奶做槐花饼,饼里要放三颗冰糖,甜得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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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次槐花开,我们一起回张家庄吧?”于云托着下巴,眼里的光比仓库里的灯泡还亮,“我想看看外婆说的石凳,你想看看日记里写的槐花树。”
“好啊。”于书杰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秋末的时候,于云要去张家庄整理一批刚收来的旧家谱。于书杰正好要回家取太爷爷的日记,两人便约好一起出发。绿皮火车摇摇晃晃地穿过田野,于云靠在窗边看风景,发丝被风吹得贴在脸上,于书杰悄悄拿出速写本,画下她的侧脸,旁边画了朵小小的云。
“你在画什么?”她突然转过头,吓了他一跳,速写本差点掉在地上。
“没……没什么。”他慌忙合上本子,耳尖红得像熟透的苹果。
于云却伸手抢了过去,翻开一看,忍不住笑出了声:“画得还挺像,就是这云画得太丑了,像团。”
“我不会画云。”他挠挠头,“你画得好,教我?”
她真的拿起笔,在他画的云旁边补了几笔,原本笨拙的线条突然变得灵动起来,像被风吹动的样子。“你看,云是流动的,要有留白,像这样……”她的指尖偶尔碰到他的手背,像有电流窜过,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车厢里的空气突然变得黏稠。
火车到站时,暮色已经漫了上来。他们并肩走在乡间的小路上,月光把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分不开似的。远处传来几声狗吠,近处的稻田里有蛙鸣,于书杰看着于云的侧影,突然觉得,这比实验室里的星空更让人安心。
“外婆说,月亮好的时候,老槐树会显灵。”于云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天边的圆月,“要是对着树许愿,就能心想事成。”
“那你许过愿吗?”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