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老宋俨然就是一部复读机,时不时声情并茂地给我重复他的血泪史:“小慈啊,你不要生在福中不知福啊,想当年,爸爸可是想读书都没有机会,那会儿我初中毕业考职校差三分没考上,想问你奶奶要钱补考可是又没钱,如果我有你现在这样的条件,肯定会努力学习找到好工作走上人生巅峰……”
我毫不客气地打断他:“爸,话别说得太绝,你那会要是有我现在这样的条件,说不定就不思进取了,整天想着怎么追人家小姑娘,成为纨绔富二代败光家财走向人生低谷。”
我因为这句话,被老宋禁足了一个月,还是在寒假的时候。
况且,这寒假还是我盼了半年之久才盼来的寒假!
我崩溃了,感觉人生无望了,整天以一副病入膏肓的脸面对我家的清洁阿姨以及我爸特意请来看着我的“保镖”们,看得他们心惊胆战。后来有一天苏荷来看我,她先是被我病入膏肓的样子吓了一跳,以为我得了不治之症,命不久矣,在得知真相后,她神秘地凑近我,问:“你听过长辫子姑娘的故事吗?”
我把头靠在床垫上,面无表情地说:“哦,听过,就是那个长着长辫子的姑娘想搭免费火车,结果到站跳车的时候,头发太长被车门夹住,最后死翘翘变成厉鬼的恐怖故事吗?”
“什么鬼故事!”苏荷翻翻白眼,“你能不能看点有营养的东西,我说的是格林童话里面,长辫子姑娘把头发放到窗外让王子顺着爬上来幽会的故事呢。”
原来是个关于偷情的故事,也不见得多有营养。
如果放在往常,我一定会很雀跃地和苏荷深入探讨一下其中细节,但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我实在没有心情。
苏荷说:“喂,宋初慈,你是被关傻了吗?就不知道借鉴人家爬窗户这件事吗?”
我苦着脸道:“我又没有长辫子。”
苏荷静了一会,下了结论:“果然是关傻了。我的意思是,你看,你的房间虽然在二楼,但你家院子里这棵歪脖子大树的枝丫刚好伸到阳台,且生得还算粗壮,虽然你最近胖了不少,但它也还在能承受你体重的范围内,你完全可以翻窗出去。”
将她的话在脑中过滤了一番,我瞬间就从病入膏肓的患者转换到了女神经病的角色,一跃而起,将毫无防备的苏荷扑倒在床,往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苏荷,你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苏荷嫌弃地推开我,用手背擦着脸道:“离我远点。”
隔天苏荷就和兰西借着温习功课的借口,陪我在树上爬上爬下了多次。这棵树长得很“懂事”,枝繁叶茂的,枝丫宽度和坡度都很人性化,唯一让我感到无奈的是,从这棵树下来到院子后,还得从铁门之间的缝隙穿过去,才真正算得上是逃到了外面的世界。
当年我正是身体茁壮发育时期,饭量很大,身材其实是有点横向发展的,为了能顺利进出铁门,我默默减了不少饭量和零食。苏荷就常说,我能扼杀掉向球靠拢的悲惨青春期,保持如今的白骨精身材其实要谢谢这扇铁门。
当然了,我的胸前十年如一日没有波澜也是在当初发育时期拜铁门所赐。但,老祖宗不是常说,有得必有失,在这个问题上,我表示看得很开。
上了大学后,我就再也没干过离家出走这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