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大学后,我就再也没干过离家出走这档子事。
歪脖子大树和铁门一时间没了用武之地,我私以为它们一定很孤单。如今,能与它们再次亲密接触,着实是件令人倍感怀念的事。
但环顾了一下四周,无边的夜色下,树影斑驳的别墅背后,修剪整齐的杂草上挂着夜露,连只夜巡的虫都没有,此刻我的境地,实在不适合怀旧。
我脱下外套,好不容易从铁门外钻进来,胸口已是一阵痛。初冬的夜,虽然不比隆冬的凛冽,但吹在身上依然湿冷。夜风呼呼地灌进衣领、袖口,那感觉,就像吞下整整一罐薄荷糖,让胸口的痛更加明显。
万籁俱静中,我双臂环抱在歪脖子树下观望了会,握着拳头深吸了口气,抱着树干开始往上爬。
爬树这一行为,我生疏了好几年,所以现在爬起来并不是那么利索,有几次脚底打滑还差点掉下去,所幸的是,歪脖子树并没有为难我这个老朋友,花费了些时间后,我便靠近了窗户,轻轻一推,就开了。
我在心中对自己宝刀未老的行为很是佩服,愉快地迈了过去。脚落在柔软的地毯上,轻得几乎没有声音,我关好窗,整好窗帘,转身正待走向浴室,余光扫过床上时,猛然间就被吓得往后退了一大步,重重撞在窗户上,发出不算小的声响。我及时捂住了嘴,没让尖叫声漏出来。
我定格在原地,不敢动弹,屏住呼吸瞪着床上紧闭着眼的程靖夕,他似乎睡得很沉,我弄出这么大的动静,他居然连个翻身都没有,这倒霉孩子,要是遇上入室盗窃的,他一定会被偷得只剩一条内裤,说不定还有劫色危险。
但我现在没工夫担心他会不会被劫色这个问题,我眼下的处境,更值得忧虑些。
什么叫作进退两难,我算是深刻体会到了。
若现在转身原路返回吧,又似乎对不起我半夜“千里迢迢”从城南赶过来的行为,也对不起方才我那被铁门压过的胸。
这么一想,退路是没有了,只有硬着头皮按原计划实行。
又心惊胆战地观察了会,见程靖夕没有醒过来的意思,我沿着窗帘慢慢伏下身来,贴着地毯,一面匍匐前进,一面时刻注意着床上的动静,满腹疑虑。
程靖夕怎么会在这里?
当然,房子是他的,他出现在自己家也没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但白天他曾表示过对房子的嫌弃,就算他是个善变的人,可变得如此之快我还是头一次见。
最让人想不通的是,屋内那么多客房,还有老宋的大居室在先,他为什么要跑到我的房间,睡在我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