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聊起港城的金融监管新规,说起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的接入流程。那一刻,他们是两个最默契的合伙人,交换情报、判断市场,没有任何情绪的波澜,专业、熟稔、平和。
饭后,Leo吃着蛋糕,Hugo拿纸巾帮他擦嘴,小男孩边笑边喊:“Daddy,巧克力好好吃!”
然后,他们自然地谈起儿子Leo。
Hugo说他最近换的幼儿园,说新老师很会讲故事,午睡时间会放肖邦的钢琴曲。Leo喜欢画车,还说将来想做开火箭的司机。Eudora说是不是该送Leo去学法语,因为他发音很有天赋。
他们像极了一对已经走过很多年婚姻的老夫妻,可他们已经没有婚姻,只有一个孩子。一个还太小,尚不懂分离的孩子。
夜更深,Leo又睡着了。Hugo抱着他,坐在Eudora对面,窗外的夜色像一场不再回头的航程。
Eudora看着Leo熟睡的脸,忽然问:“你觉得他将来会成为什么样的人?”
Hugo沉默了一下,轻声说:“我希望他是自由的,和我们现在一样。”
Eudora点头,目光落在桌上空酒杯里晃动的红影:“我也希望如此,他不需要懂我,但他会知道我爱他。”
她低下头,眼泪突然掉了下来。一滴,两滴,落在白瓷餐盘上,悄无声息。Hugo没问她为何哭,只是安静地把西装外套搭在她肩上。
他的声音低得像夜里的海浪:“Eudora,你永远是Leo的妈妈,我也永远是你的家人。”
Eudora闭上眼,点了点头。这一晚,她不是资本战争的冷面操盘者,不是任何男人的爱人,也不是任何联盟的盟主。她只是一个母亲,是某个不能失去的、牵挂一生的身份。
窗外的维港灯火像一地碎金,慢慢沉入夜的潮湿气息中。Leo睡得安稳,小脸枕在Hugo怀里,一只手依旧攥着他那只小小的米奇玩具。
Eudora低着头,眼泪止不住地静静滑落,不带声响。她没有抽泣,也没有失控,只是泪水一滴一滴,仿佛从心里某处不可触碰的地方被温柔捧出,悄然释放。
Hugo将Leo的外套拉起盖在孩子的胸前,然后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他什么都没问,只是伸出手,替她轻轻擦掉眼角的泪,动作安静到近乎虔诚,不是安慰,也不是怜悯。是陪伴,是温情。
Eudora轻声道:“有时候我觉得……我已经不是人了。我像一个不断变形的系统,适应环境、操纵人心、收割利益。”
“可每次看到Leo,我就忽然还能记得,我也曾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她声音有一丝沙哑,像长时间未曾触碰的旧琴终于再次发声。
Hugo淡淡地说:“你不是‘曾是’,你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