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天色微明,雪霁后第一抹破晓的曙光自窗外升起,纪姝悄然穿好衣物,推门离开了这幢生活了近一月的破土屋。
纪姝牵走了后院唯一的那匹瘦马,小心放慢脚步,直到走得远些了,确认不会惊醒屋中熟睡的少年,这才翻身艰难地跨上马背。
厚雪冻硬,马匹喷着热气信步而行,直至身后传来了凌乱重叠的脚步声。
纪姝心头一颤,下意识回头,果见李烈自远处蹒跚而来,积雪两尺厚,他走得沉默而艰难。
他不知何时醒了,追了出来。
纪姝捏着缰绳的手发紧,银牙紧咬,朝茫茫雪色中沉默的身影道:“小畜生,滚回去!”
恨铁不成钢的声音,惊起雪地里觅食的寒鸦。
她说的是汉话,李烈听不懂,但能从她恼怒的呵斥中猜出是何意思。他没有停,没有回头,只是一步步执拗地朝她靠近走来。
“回去!”纪姝第一次这般怒不可遏。
距离很近了,李烈停下脚步,站在马前看她。许久,哑声道:“阿勒依,你接了我的花。”
纪姝缓缓抬手,摸到了头上的雪莲。
那是昨日李烈为她簪上的,一夜纠缠,她忘了取下来。
那天,纪姝当着李烈的面扯下了那朵花,五指收拢攥紧,然后将那朵皱巴巴凋零的雪莲掷在了李烈脚下。
“我不是你的阿勒依,也不会跟你走。”她清醒地告诉他,“我欠你的,昨夜已经还清。旁人欠我的,也该回去讨还。”
也不知听清了没有,李烈直勾勾地望着她,就像四年前他被人丢弃在铁笼子里那般的眼神。
纪姝于马背上俯瞰他,笑得美艳而凉薄:“李烈,我拥有过世间最美的珍奇,怎会看得上你手里的花朵;我拥有北燕最尊贵的男人,怎会爱上一个毫无地位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