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比夜风还要凉还要轻,夹在鼎沸人声中,几不可闻,不知是想说服沈城霁,还是说服自己。
本就不是多么亲近的关系,不过是念在沈惊鸿的面子上多说几句,此刻见她坚持,沈城霁也不多说,转了话题:“吃奴可还好?”
提起吃奴,谢汐楼不自觉扬起笑容,双眸中全是温柔:“可好了,胖了不少,成了王府里的霸王。这些日子看上了膳房捉老鼠的狸花猫,整日里追着人家到处跑。”
沈城霁也笑起来:“真是个小没出息的,哪有半分国公府猫的气势?”
二人又聊了几句,沈城霁被陆回的目光盯得浑身难受,准备告辞:“按理说,你算雪奴的好友,你和陆回的婚仪我该去讨一杯喜酒喝才是,但最近祖父身体越发不好,夜里总是惊醒,每顿饭也用不了多少,那日我未必能到。今日既然遇到,便提前祝你们举案齐眉,白头偕老。”
谢汐楼赶忙问:“可请过御医?”
沈城霁点头:“太医院的御医们都来过,年前也延请了杨院使过府,都说是思虑过甚,油尽灯枯,若好好将养,还能过个一年半载。”
谢汐楼呆住:“怎么会这样?我上次去时,还没有这般严重……”
“自雪奴走后,祖父心中似乎藏着什么事,这事他不说,我也不能问。或许每个人到这个年纪,都会如此吧。”沈城霁不愿多说此事,指着陆回的方向,“那人等你很久了,快过去吧。祖父时常念叨着吃奴,改日可带着吃奴来沈国公府。”
说完,他拍了拍谢汐楼的肩膀,转身离开。谢汐楼盯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彻底遁入人群,还站在原处没有动作。
“和兄长相见不该高兴才是,怎的又哭丧着脸?”
谢汐楼回过神来,陆回不知何时已走到她的身边,她将刚刚的事说与陆回听,末了眼神中有掩饰不了的哀伤:“我幼时在沈国公府中时,是祖父亲自教养我的。我的功夫是他亲自带着我练的,我的字画是他亲自请的名儒教导。我与他呆在一起的时间,比阿爹和阿娘可久多了……如今他久病缠身,性命垂危,我却不能光明正大陪在他的身边……是我不孝……”
陆回沉默,不知该如何安慰,也不知该不该安慰,只能不痛不痒地道:“沈国公可比你想的要坚强得多,他若能放下心结,定会痊愈的。”
“是啊,若是能知道这心结是什么就好了。”
谢汐楼长长叹息,一转眼,终于瞧见了那串被举了很久的糖葫芦,视线往下挪,举着糖葫芦的手因为长时间暴露在寒风中,已然发红,谢汐楼心疼不已,赶忙接过糖葫芦:“你傻呀,问店家要张纸包着就是了,何必一直举着呢?”
陆回毫不在意被冻红的手,笑得温柔:“若用纸包着,定不如现在这般好看。”
谢汐楼扑哧一声笑出声,只觉得这人往日不是挺聪明伶利的,今日怎这般傻得可爱。她正准备咬下第一个糖葫芦,顿了下动作,将糖葫芦举到陆回嘴边:“奖励你吃第一个。”
陆回摇摇头,将糖葫芦推回到谢汐楼的唇边:“我不喜欢这甜腻的玩意儿,你先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