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眼盯着杯沿,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玻璃表面:“飞云应该没跟你细说失忆的事。前段时间一场高烧之后,我的记忆出现了断层,你可以理解成我昨天还在A国跟我男朋友同枕而眠,一睁眼就回到了国内,还跟沈缚在一起了。”
“荒谬吧?”他突然短促地笑了一声,“我兜兜转转,竟然还是跟他结婚了。当年我拼了命要逃开的人,现在居然成了我法律意义上的另一半。更诡异的是,整个社交圈都像被重置过,包括你在内,我的很多朋友都不见了……现在我的生活,是当初离开国内的我无法想象的,好像一切都颠倒过来了。就跟莫比乌斯环一样,跑到尽头才发现居然是起点。”
水珠顺着杯壁滑落,在茶几上洇出深色的圆斑。林疏用指尖点了点那个不断扩大的水痕:“我查到的几乎所有线索都在自相矛盾。可每当追问当年细节,所有人----无论知情的、不知情的----都异口同声说我‘过得很好’。至于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抬起眼,瞳孔澄清透亮,像一块冰:“竟然没有一个人能从头到尾,完完全全地回答我。”
林疏把他目前拼凑起的所有线索简略地罗列了出来。
龙奇邃静静地听着,眉头愈发紧皱,等林疏的陈述告一段落他才道:“我明白了……但除了你跟我对话时的异常以外,我也没办法提供给你其他有用的讯息,如果有额外需要我协助的地方,你可以尽管开口。”
“不过,林疏,既然到了这一步,你已经意识到了不对,不打算跟他离婚吗?”
龙奇邃旋转着杯壁:“沈缚,他有过前科,当时就死不悔改就肯定还会再犯第二次,你精神上的异常八成是让他给害了。”
“就拿身高来说吧,”龙奇邃手掌平行相对,比出一个高度,“他有一米九吧,你踮起脚有一米八没有?你们结婚的时候虽然没实拍照片,但稍微一想就能想象出来,你往他身边一站就跟个洋娃娃一样,一掰扯就给你整坏了。”
“你就每天跟这么个庞然大物朝夕相对,要是被强迫的,光精神压力就得拉满了吧,时间久了不出心理问题才怪。”
龙奇邃想了想,补充道:“脑子也坏了。”
林疏:“……”
他对龙奇邃的观点不置可否,回避道:“沈老爷子刚去世,公司的事情很多,我先等过这一阵再提离婚吧。”
龙奇邃怒其不争道:“你真的太善良了,有句话叫‘趁你病,要你命’,敌人越是分身乏术,越是要猛烈进攻。他大权在握了,胁迫你的手段能比之前翻一倍!现在不跑什么时候跑?等他耐心耗尽了,也不走怀柔路线了再把你逮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