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似乎能将所有负面情绪消融在热水里。以致于她此刻像个蹩脚的演员,连一滴眼泪都挤不出来。
温时溪闭上眼睛,索性又往下沉了沉,黑发在水中飘散开来,像一丛漂浮的水草。热水包裹住全身,水压将胸腔里的窒闷积压出来,她张开嘴吐出细小的气泡,像鱼一样沉默地开合着腮。
黑暗中,帕尔特那只惨白的手突然痉挛般一颤。
“咳!”温时溪猝然呛水,气管像被冰锥贯穿。她胡乱抓向浴缸边缘,却因湿滑再次栽进水里。手肘重重磕在缸底,骨骼传来剧痛。
她趴在缸沿猛烈咳嗽。鼻腔被暴力撑开的撕裂感直冲天灵盖,前额骨持续鼓胀,咳出的水珠混着眼泪砸在水面上,心口的郁结也咳在了空气里。
浴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江获屿的脚步却在瓷砖上迟疑地顿了顿。他走到浴缸边蹲下,手掌在她湿漉漉的背上轻轻拍着,“没事吧?”
温时溪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脖子,脸埋在肩头,肩膀随着抽噎微微耸动。“好痛……”她哽咽着,“手好痛…头也好痛…”
水珠顺着她的脸颊,在江获屿肩头洇湿一片。他的手停在半空,最终还是轻轻搭在她颤抖的肩头。热气在两人之间氤氲,模糊了彼此的表情。
凌晨3点17分。帕尔特在梦中举起酒杯一饮而下,那只浮肿的手突然暴长,几乎要捅破梦境屏障抓向她的眼球。
“啊!”温时溪弹坐起来时撞到了江获屿的下颌。她急促的喘息在黑暗中拉出白雾,汗湿的衣服布料黏在后背。
江获屿坐起来,拇指抹过她眉弓跳动的青筋,指腹沾到的不知是汗是泪,“要不跟心理咨询师说说吧?”阴影中他的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将人揽进怀里。
“我不要酒店的咨询师……”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口的布料里,手指无意识揪紧床单。这件事只能跟与酒店无关的人说。
江获屿的掌心贴住她脊椎突出的骨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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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理咨询室里,淡淡的熏香在空调风中打了个旋。温时溪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坐垫的裂纹。
“黑眼圈有点重,没睡好呀?”夏诗文将陶瓷杯放到她面前,几缕微卷的发梢从暗纹牛仔蓝丝绸背心上滑落。
温时溪望着视线落在杯子了,几片淡白色的菊花在水面上相撞,“昨天很晚才睡。”她将双手摆在膝盖上,声音拘谨。
“我在床上放了三个类型的枕头,”夏诗文的声音让人听了很安心,像在听一段深夜电台广播,“这个睡了不舒服就换一个。大脑立刻就上当,很快就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