枢密院议事厅那宏伟的白色大理石台阶,在清晨的薄雾中本该显得庄严肃穆。此刻,却被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怖和喧嚣彻底玷污。
“看啊!看看他们做了什么!”
“魔鬼!北境的魔鬼!”
“陛下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愤怒的声浪如同实质的冲击波,撞击着议事厅紧闭的青铜大门。台阶下,黑压压的人群是闻讯赶来的南方领主代表、愤怒的市民、还有更多被煽动起来的看客。他们的目光,无一例外,都死死聚焦在台阶中段那令人作呕的景象上。
波利斯。
他像一滩巨大的、正在融化的污秽脂肪,瘫在一张临时铺开的、沾染着黄褐色污迹的担架上。肮脏的绷带胡乱包裹着他右肩处那巨大的、不断渗出恶臭脓血的创口。高烧让他原本蜡黄的脸呈现出一种濒死的紫红色,汗水混合着脓液和污垢,在他浮肿的五官上肆意流淌。他的眼睛浑浊不堪,瞳孔涣散,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无意识的抽气声和断断续续、意义不明的呻吟。
“水…杀…杀…魔鬼…弯…弯刀…” 每一次含糊的呓语,都像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周围人群更加汹涌的怒火!
“听到了吗?!他说弯刀!是北境的弯刀!”
“奥列格·沃尔科夫!滚出来受死!”
“陛下!这就是您派来的‘忠犬’?!”
瓦伦丁公爵的心腹幕僚,穿着体面的黑色礼服,站在担架旁,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悲愤和沉痛。他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如同一个无声的控诉者。他的存在,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证据——看,首相大人的人,也在为这惨剧悲愤!
人群的最前方,几位南方大领主的使者,脸色铁青,眼中燃烧着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和恐惧。他们看着波利斯那副生不如死、如同人间地狱具象化的惨状,看着周围汹涌的、随时可能彻底失控的民意,最后,他们的目光死死钉在担架旁,那柄被特意放置、沾染着暗红血迹的——北境制式弯刀上!刀柄上狰狞的狼头,在晨光下仿佛在无声地狞笑!
这画面,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所有南方人心头最恐惧、最敏感的神经上!黑谷郡的冲天大火还在他们脑海里燃烧,如今,连王国官员在提洛尔城内都被“北境军”残害至此!还有什么安全可言?还有什么王法可言?陛下,您还要包庇您的刽子手到什么时候?!
“交出凶手!”
“严惩奥列格·沃尔科夫!”
“召回北境军!否则南方将不再遵从王命!”
狂怒的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冲击着枢密院厚重的青铜大门,也冲击着整个提洛尔城摇摇欲坠的秩序。那柄无形的、由瓦伦丁公爵亲手推动的铡刀,正裹挟着滔天的民怨和南方领主们最后的恐惧与愤怒,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轰然落下!目标直指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