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更冷了,卷着雪粒,像砂纸一样刮过“铁毡”区。布兰蹲在窝棚门口,用豁了口的破碗刮着最后一点掺着木屑的稀粥底子。老婆子的咳嗽声像破锣,一声紧过一声,撕扯着本就紧绷的神经。
“砰!”一声闷响,伴随着粗野的咒骂从不远处传来。是几个饿红了眼的流民青年,围住了雅科夫的面包铺子。他们推搡着,眼睛死死盯着铺子里那点可怜的黑面包。
“奸商!粮价一天涨三回!王宫放粮?放他娘的屁!老子们要饿死了!”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青年吼着,声音嘶哑绝望。
雅科夫吓得脸色惨白,哆嗦着举起一根擀面杖:“滚!滚开!再闹…再闹叫巡逻兵了!”
“巡逻兵?呸!”疤脸青年狠狠啐了一口,“那些狗腿子就知道在瓦伦丁老爷府外转悠!管过我们死活吗?波利斯大人死得不明不白,凶手还逍遥自在!这世道,不抢,等死吗?!”
人群骚动起来,饥饿和绝望像瘟疫一样蔓延。布兰的手攥紧了破碗的边缘,指节发白。他看着那群年轻人眼中野兽般的凶光,又看看自家窝棚里咳得蜷缩起来的老婆子。抢?能抢到一口吃的,或许能熬过今晚。可然后呢?巡逻兵的刀,刑部的黑牢…他这条老命不值钱,可老婆子…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整齐、如同闷雷滚动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踏碎了流民营的喧嚣!一面黑底金狼的北境军旗,在风雪中猎猎作响!一队沉默的北境士兵,披着霜雪,在奥列格·沃尔科夫元帅亲自带领下,如同钢铁洪流般,无声地切入了骚动的人群与面包铺之间。
没有呵斥,没有拔刀。
只是一队沉默的北境士兵,披着霜雪,在奥列格·沃尔科夫元帅亲自带领下,如同钢铁洪流般,无声地切入了骚动的人群与面包铺之间。
没有呵斥,没有拔刀。只是沉默地列队,形成一道冰冷的、不可逾越的人墙。元帅的目光,如同冰原上的寒风,扫过骚动的人群,最终落在疤脸青年脸上。那目光中没有愤怒,只有一种沉重的、洞悉一切的悲悯与不容置疑的威压。
骚动瞬间平息了。饥饿和绝望在钢铁般的沉默和磐石般的威严面前,如同沸水被浇上了冰,骤然冻结。推搡的手臂僵在半空,咒骂声卡在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风雪呼啸的声音。布兰攥着破碗的手松开了些,掌心全是汗。他看着元帅那霜染的鬓角,看着士兵们冻得发青却依旧挺直如标枪的脊梁,看着他们身上磨损的皮甲和带着冰碴的绑腿——那是真正的边军风霜,不是王都老爷们擦得锃亮的仪仗盔甲。他心中那点被绝望点燃的、几乎要冲出去的戾气,像被这北境的寒风一吹,无声地熄灭了,只剩下沉甸甸的冰凉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楚。
奥列格·沃尔科夫向前踏出一步。靴底踩在冻硬的地面上,发出沉闷而清晰的声响,压过了风雪的呜咽。
“北境军,”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这片死寂,如同磐石相撞,沉稳、冰冷、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铁血烙印,“只对敌人举刀。”他的目光扫过那些惊疑不定、带着恐惧和残留愤怒的面孔,“你们的敌人,是饥饿,是寒冷,是夺走你们家园的灾祸。不是他。”他微微侧头,示意了一下身后面无人色的雅科夫,“更不是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