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想清楚了!”宁瑾白猛地跪倒在地,额头抵着青石板,声音却异常坚定,“弟子已及笄,可随师父下山!纵是刀山火海,弟子也不怕!”
苏烬看着他伏在地上的身影,袖中的手指微微蜷缩。上一世的记忆碎片又在脑海中翻涌——
那时的他,是否也曾这般孤注一掷地信任过凌言?
而如今,这少年眼中的赤诚,于他而言,却似隔着一层冰雾,看不真切。
他沉默片刻,终是俯身,将宁瑾白扶起,语气依旧平淡,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缓和:“起来吧。拜师之事,容我再想想。你先回去,三日后到听雪崖找我。”
宁瑾白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连声道:“是!谢长老!谢长老!”
苏烬摆了摆手,不再多言,转身向内门走去。
夕阳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衣摆上的紫凤刺绣在余晖中若隐若现,带着一丝冷冽的孤绝。
收下这个弟子,或许意味着将他卷入更深的旋涡。可看着那少年眼中与昔日自己别无二致的执着,他终究无法硬起心肠,将那点憧憬彻底碾碎。
第二日,天枢殿内依旧弥漫着沉滞的气息。
案几上摊开的卷宗摞了半尺高,朱砂批注的墨迹在晨光下泛着冷意,却无一字指向那柔卿。
凌言斜倚在雕花扶手上,指尖无意识地绕着茶盏边缘,青瓷的凉意透过指腹漫上来,却压不住他眼底翻涌的烦躁。
殿内静得只听见檐角铜铃偶尔被风拂动的轻响,与他指尖转茶盏的细微摩擦声交织,更显空寂。
“寻不到便罢了,”霍衍从书案后抬起头,指尖叩了叩桌沿,语气带着惯常的从容,“他行事滴水不漏,能留下线索才是怪事。”
凌言“嗯”了一声,声线低沉,显然并未将这宽慰听进心里。
他抬眼望向殿外越发浓烈的秋阳,目光却失焦——
自昨日追查无果后,他便将内门弟子尽数遣散,可满殿的卷宗非但没带来答案,反而像一张密网,将他困在这方天地里,连呼吸都带着滞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