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明凰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浅笑,随即又像想起什么,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狐裘上被草叶弄脏的地方,带着一丝嫌弃的娇嗔:“只是这绳索绞盘,也得干净些才好。”她这细微的小动作,引得旁边几个农妇善意地笑了起来。
白宸看着下方萧明凰三言两语便点醒了众人,将难题化于无形,眼中掠过一丝赞赏。他指尖一错,九连环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哒”轻响,最后一环应声而解!三枚冰冷的金属环静静躺在他掌心。
“叶先生,”白宸将解开的九连环随意收起,“明日试耕,就用它吧。”他指了指坡下那巨大的新犁。
叶承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着那黝黑沉雄的巨犁,又看看坡地上忙碌的人群,还有那炊烟渐起的孤城轮廓,郑重地点了点头:“是!”
晚风渐起,带着凉意,吹动了白宸竹青长袍的下摆。他走下坡地,来到那巨大的新犁旁。崔璃和燕无霜也走了过来。崔璃手中托着那个紫檀木机关匣,里面是驱动犁具转向、深浅调节的精巧齿轮组。燕无霜则抱着她的骨笛,靛蓝粗布短打上沾着工坊的炭灰。
白宸伸出手,宽大的手掌按在那冰凉光滑的犁铧上。粗粝坚硬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带着大地般的厚重。他微微用力,指腹感受着金属的纹理,仿佛在丈量着这片土地复苏的力量。掌心常年握笔、后来握剑留下的薄茧,在这新生的铁器上轻轻摩挲,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那些代表过往的纹路,在这纯粹的、指向泥土的器物面前,似乎也变得模糊而遥远。
崔璃默默打开机关匣,取出里面最关键的一组青铜齿轮,递向白宸。齿轮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齿牙精密,暗合天工。
燕无霜看着白宸的手掌按在犁铧上,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骨笛。她犹豫了一下,走上前一步,将骨笛轻轻放在了那巨大的、冰凉的犁铧曲面之上。温润的骨笛与冷硬的钢铁形成奇异的对比。她做完这个动作,立刻收回手,仿佛有些不自在,抱着手臂退后一步,目光却紧紧盯着那放在一起的器物。
萧明凰也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她似乎嫌地上泥土脏污,小心地提着狐裘的下摆。她从袖中取出一个精致的小荷包,倒出几枚黄澄澄的金瓜子——正是她方才“砍价”所得,底部那“亩”、“产”、“三”、“石”的微刻在余晖下清晰可见。她拈起一枚,带着点漫不经心的优雅,轻轻将其放在了骨笛旁边冰冷的犁铧上。金瓜子与骨笛、钢铁并置,闪烁着截然不同却同样夺目的光。
白宸看着犁铧上这三样来自三位女主、承载着她们过往与此刻心意的器物——精密的齿轮、温润的骨笛、刻着期许的金瓜子。他沉默片刻,解下了腰间那条由三色丝线(崔璃玄衣的磁石粉线、燕无霜发辫中的天蚕丝、萧明凰狐裘上扯下的金线)混编而成的穗带。那是她们三人共同系在九转玲珑匣上的信物。他俯身,将这条色彩斑斓、蕴含着复杂过往的穗带,仔细地缠绕在了巨大的犁铧与牵引横梁的连接处,打了一个牢固而简洁的结。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如同熔化的黄金,流淌过黝黑的犁铧,照亮了上面静静躺着的齿轮、骨笛、金瓜子,也照亮了那条缠绕其上的三色穗带。晚风吹过,穗带轻轻摇曳,如同大地深处涌动的脉搏。
崔璃看着那穗带缠绕上冰冷的铁犁,玄色襦裙在风中微动,指尖昨夜划破的伤口似乎被这风吹得有些发痒。她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
燕无霜抱着手臂,看着自己的骨笛躺在犁铧上,被夕阳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边,蜜色的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惯常的平静。
萧明凰则轻轻拢了拢雪白的狐裘,染着豆蔻的指尖拂过被风吹到脸颊的一缕发丝,目光落在金瓜子上那个“三”字,红唇微不可查地向上弯了弯。
白宸直起身,目光扫过眼前的三位女子,最终投向暮色四合中那片新绿蔓延的田野。炊烟在孤城废墟上空袅袅升起,与天边的晚霞连成一片。
“明日,”他的声音在晚风中显得格外清晰沉稳,“且看这‘金笼’所化之犁,能翻出几尺沃土,能种下几分秋实。”
夜露无声地落下,浸润着田埂。那小小的土堆上,骨笛依旧矗立,忍冬的嫩芽在微凉的夜气中又悄然向上伸展了一分,细弱的藤蔓缠绕着泥土,仿佛在无声地拥抱这片劫后重生的土地。工坊外,巨大的新犁静卧在星光下,缠绕的穗带在夜风中轻轻摆动,如同沉眠巨兽平缓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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