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胚内部仿佛发出一声沉闷的哀鸣!肉眼可见地,板胚整体剧烈一震!原本冷却发硬的边缘部分,那些细微的裂纹瞬间弥合、消失!整块暗橙色的金属板胚,在这一记隔山打牛般的震荡轰击下,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瞬间揉捏软化,呈现出一种奇异的、近乎流动的塑性状态!高温下的金属光泽都仿佛被这一震激活,重新流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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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现在!快打!”燕无霜厉声喝道,蜜色的脸上因用力而泛红,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铁鹰和匠头如梦初醒!两人反应极快,同时怒吼着扑向铁砧!铁鹰的大锤再次抡起,带着千钧之力狠狠砸下!匠头则手持一柄特制的长柄铁撬棍,看准时机,在铁锤落下的瞬间,将滚烫的金属板胚边缘猛地向上撬起、弯曲!
铛——!吱嘎——
这一次,重锤落下,声音不再沉闷艰涩,而是带着一种奇异的、如同面团被揉开的韧性声响!那坚硬顽固的板胚,在承受了琴弦传递的恐怖震荡之力后,变得异常“驯服”!在铁锤的重击和撬棍的引导下,它如同巨蟒翻身,那庞大厚重的身躯开始顺从地、流畅地向内弯曲!一个巨大、饱满、充满力量感的犁铧弧线,正在重锤与撬棍的交错下,被硬生生地锻打出来!
火星如同金红色的瀑布,随着每一次锤击和撬动疯狂喷溅!灼热的气浪翻卷!铁鹰肌肉虬结的手臂上青筋暴起,汗水如同溪流般淌下,滴落在滚烫的铁砧上瞬间化作白汽。匠头须发皆张,口中呼喝着号子,撬棍每一次发力都精准而充满技巧。
崔璃站在一旁,玄色襦裙被热浪吹拂,裙摆上的磁石粉末微微闪烁。她看着自己那几根承受了巨力却依旧绷直、丝毫无损的琴弦,又看看铁砧上那正在成型的巨大犁铧,冷冽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映照出跳动的炉火光芒。她下意识地抚过指尖昨夜被竹刺划破的伤口,那点细微的疼痛,此刻似乎也变得微不足道。
燕无霜缓缓松开了握着琴弦的手,紧绷的肩背线条放松下来,轻轻吁了口气。她低头看了看怀中的骨笛,指腹再次摩挲过那道温润的刻痕。刚才那一瞬间的爆发,仿佛也驱散了她心中残留的一丝阴霾。原来,力量并非只能用于摧毁。
白宸的目光扫过铁砧上渐成型的巨大犁铧,扫过崔璃指尖的伤,扫过燕无霜额角的汗,最后落在门口。萧明凰不知何时已悄悄走了进来,站在人群稍后的位置,雪狐裘上沾了些许烟灰。她正用一方干净的丝帕,仔细擦拭着刚才砍价得来的几块铁锭边角料,染着鲜红豆蔻的指甲在粗糙的铁面上划过,发出细微的刮擦声。她似乎察觉到白宸的目光,抬起眼,那双天生媚意的眸子在炉火的映照下波光流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冲他极快地、近乎俏皮地眨了一下眼,随即又若无其事地低下头,继续擦拭她的“战利品”。一块铁锭的底部,一个微小的“石”字刻痕在火光下若隐若现。
夕阳西斜,熔金般的余晖涂抹在孤城废墟的断壁残垣上,也洒满了城西那片新绿的坡地。巨大的新式曲辕犁终于彻底冷却,静静地躺在工坊外的空地上,黝黑的犁铧闪烁着沉甸甸的乌光,流畅饱满的弧线充满了力量感,与旁边那些被替换下来的、笨重破损的旧犁形成了鲜明对比。几个老农围着它,布满老茧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冰凉的犁壁,粗糙的指腹感受着那光滑坚硬的质地,眼中满是惊奇和期待。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腥气、草木灰烬的余味,以及新铁特有的、尚未完全散去的淡淡铁腥。
白宸站在坡地高处,看着下方忙碌的景象。他解下腰间悬挂的九连环,那冰冷的金属环在夕阳下反射着微光。这曾象征杀戮的器物,如今只剩下最后三环相连。他指尖灵巧地拨弄着,目光却落在坡地边缘那个小小的土堆上——那里,骨笛依旧斜插,几株嫩绿的忍冬藤芽已顽强地探出了头,细细的藤蔓正试探着缠绕上土堆边缘。
“主上,新犁明日即可下田试耕。”叶承云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一丝疲惫,却也难掩振奋。他袖口的槐花蜜香被泥土气息掩盖,但拨动算盘时第三指翘起的动作却格外利落。“崔姑娘和燕姑娘所制的齿轮组与牵引套件也已调试妥当。只是……”他犹豫了一下,“牵引此等巨犁,非壮牛不可。如今城中耕牛奇缺,仅有的几头也瘦弱不堪,恐怕……”
白宸的目光从土堆上收回,看向坡地下方。萧明凰不知何时已走到那群围着新犁的老农中间。她雪白的狐裘在暮色中依旧醒目,脸上方才擦黑灰的痕迹已经洗净,重新恢复了冰肌玉骨。她似乎正在倾听一个老农的诉苦,黛眉微蹙,那双天生含情的眼眸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同情。她微微倾身,雪狐裘的下摆拂过沾着泥土的草叶,染上一点湿痕。她染着鲜红豆蔻的指尖,正轻轻点着新犁那巨大的犁铧,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
“牵引之力,未必只能系于牛身。”她抬起眼,目光流转,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狡黠,“城中那些废弃的绞盘、绳索,拆下来的车辕,还有……各家各户闲置的力气,难道不是现成的‘牛’么?”
她的话让周围的老农们一愣,随即眼中爆发出光亮。是啊!孤城重建,最不缺的就是力气和人手!合力牵引,以轮盘绳索省力,这巨犁未必拉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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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凰姑娘说得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农激动地搓着手,“咱们老哥几个,加上家里的后生,再找些结实绳索,配上轮子……”
萧明凰唇角勾起一抹满意的浅笑,随即又像想起什么,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狐裘上被草叶弄脏的地方,带着一丝嫌弃的娇嗔:“只是这绳索绞盘,也得干净些才好。”她这细微的小动作,引得旁边几个农妇善意地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