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项翎不是完全get不到这话的意思。
在文明CA259中待得越久,她就越对本地的风土人情有更多的了解。她学会了不少本地俚语,也慢慢熟悉了本地个体的交往氛围。她渐渐能够意识到,忆柳的言行确实是有与他人格格不入的地方的。
但她理解这种差异,因为……
“在我看来,忆柳有很强的讨好型人格,在人际关系中极不自信。像这样的人,会在与人相处时过分装饰自己,言行过分小心,进而令人感到‘虚伪’,这其实是很寻常的事。”
项翎看着平安,神色十分真诚,眸中还带着对忆柳的关切:“但其实,他这个样子,也是很可怜的。”
平安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下。
若不是见过忆柳真颜,他都要信了这鬼话!
他自是愿告诉她忆柳实际是什么模样,当初将遍体鳞伤的他拖得老远是何等言语作为。可哪怕是用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思考,他也知道,她是绝不会相信的。
再者,不过是什么“讨好他人”“并不自信”,谈得上什么“可怜”呢?若这都算得上是“可怜”,那么
“我可比他可怜。”
平安看着项翎。
“我可比他,可怜得多了。”
那是平安从不诉诸于口的往事。
他将那些痛苦的,晦暗的,阴翳的,血淋淋的记忆放在内心深处最深,最不起眼的地方,一层一层盖上厚厚的血痂。每一次痛苦,他都重新结一层痂,直至那些过往离他越来越远,终于不再日日折磨于他,只在梦中时或不时旧日重现。
而现在,如今,此时此刻,迎着项翎疑惑的神情,他扒开了自己的痂。
一层一层地揭开,揭开,再揭开,直至露出鲜血淋漓的伤口。他咬着牙,将那些伤口也扒开,将里头涌出的痛苦与鲜血捧出来,都说给她听。
他无力骤然承受,只能先从最不痛的事情说起。
他说:“我七岁为娼,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