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星熠心中的天平剧烈震荡。
他承认嘉鱼对他的吸引力无可比拟,他像吸毒一样狂热地迷恋和她有关的一切,但是十几天的纵情贪欢要怎样和十几年的亲情匹敌?出走的良知回归脑海,他像赤裸身体游街却被小孩指出真相的皇帝,在议论纷纷中重新裹上了礼义廉耻的披风。
“我只会有阿熠一个孩子。”
谭圆说过的话魔音一般环绕在他耳畔。
他要为了这份冲动的喜欢牺牲这么多年来为他付出一切的妈妈吗?
答案不言自明。
少年人的喜欢经得起壮烈的山盟海誓,却经不起一点现实的风雨,只消细雨微风就能吹散满腔真情。门窗紧闭,屋外倾盆大雨没能殃及他的身体,却浇熄了他的心火,让他冷彻心扉。谢星熠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无能。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他完全不具备与父亲叫板的能力。不自立的人谈何反叛的底气?这些日子他自以为占据了道德高地,频频以受害者的姿态在心里谴责父亲的脱轨,可沉下心来想一想,他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用着父亲的钱,吃着父亲的饭,住着父亲的房子,做着明知道错的事,卑劣地享受尽嘉鱼带来的肉体的欢愉,临到头却连为她发声都不敢,被谢斯礼稍微一警告,他便龟缩回壳,佯装无事发生继续当一个“好学生”,事后想起来,最多若无其事淌几滴鳄鱼的眼泪。他明明比所有人都伪善,他哪来的资格将自己比作受害者?
谢星熠塌下肩膀,垂着脑袋,完全不敢回身直视嘉鱼的眼睛。
保姆很快从储物室里收拾出几个装行李的箱子,打开卧室房门,小心翼翼地探着头,说:“小姐,我进来了……?”
嘉鱼坐在床上没有答话。
从谢斯礼让保姆收拾行李开始,她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动不动,连胸膛的呼吸起伏也停止了。
保姆见她迟迟不应声,怕耽误谢斯礼的命令,只好缩着肩膀,轻手轻脚钻进来,快速开始收拾东西。
衣服、文具、电子产品……
高薪聘请来的保姆手脚麻利,专业过硬,没一会就收拾出了基本用品。屋外谢斯礼已经叫来了司机和保镖,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都察觉出了气氛的低迷,个个噤若寒蝉,不敢作声,只一味埋头帮忙搬东西。
雨还在下,一顿兵荒马乱后,嘉鱼在这住了四五年的痕迹几乎全部打包装进了三辆轿车。
谢斯礼正想进卧室叫她出来,一回身,就见嘉鱼站在卧室门口,直愣愣看着他,目光穿透雨雾,具象化地烙印在他眼底。
和平常明丽妩媚的情态不同,此时此刻,她看他的眼神完全是小孩看父亲的眼神,没有任何男女之爱掺杂其间,没有刻意伪装成熟的装腔作势,更没有所谓的风情万种、千娇百媚亦或婀娜多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