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昱气得脸上肌肉僵硬,鼻翼微微翕动着,想反击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棠儿脸上的表情一下哀婉,又一下变得妩媚,“你刚说的那一百万不给也罢,反正给了也是被我拿去养男人的,他睡你不要的女人,再用你的银子就真有点不地道了。瞧你,看样子真生气了,我知道你对我是有几分真心的,毕竟那一串接一串的甜言蜜语总是过了脑子。玄昱,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你,不管躺在哪张榻上,我身上的男人都是你。他日帷帐之内,我念你了,便与他将你一日五御的战绩道来助兴,好叫他也沾一回你的盛气荣光。”
玄昱知道她只是嘴上说说,仍旧气得半死,“你敢把这话说出来,那就别想走了。”
棠儿强作一笑,摇头道:“我要走,钻狗洞爬墙也能逃走,你拦不住我。”
“笑话,这府现在由禁军把守,说逃就逃,真当他们是死的?”
棠儿浅叹一声,随后调子一转,笑语嫣然:“不走也成,天天待在府里闷得慌。哪天我乏味了或是心情好了,就在这儿一坐,把宫女太监们叫来,好好给他们讲讲你是怎么求我,求到手又怎么始乱终弃。豪门大宅人多嘴杂,指不定一传十,十就传到了府门外,再加天桥那帮说书的粉笔润色。当朝太子与花魁,这么好的故事,指不定就是一段佳话呢。”
在她的不断挑衅下,玄昱再也控制不住情绪,“不要再说这些,你究竟想要什么?”
棠儿缓缓扬起唇,细细审视着这个骄傲的男人,他愤怒却依旧不会扭曲的脸,“算了,又是我错,好聚好散,你陪我喝一杯吧。”
玄昱穿的是一身墨色,衣料更衬面色暗沉。不等他拿杯,棠儿自己先饮了,一手按在胸口,启唇想说什么却哽咽着无法开口。
她的悲伤离他太近,玄昱心中剧痛,胸膛内仿佛掀起了狂风巨浪,沉目端起酒杯。
周围的一切倏然远去,棠儿的眼睛和思维空前清晰,猛地站起身将他即将触到唇的酒杯一打。
酒杯落地,玄昱皱眉,眸子里闪过一丝异色。须臾,当想法在脑海中成形,他已经无法形容这种震惊了,“你对我下毒?”
棠儿面露自嘲之色,稍稍调整情绪,苦笑道:“回府之前我去了北京城最大的红楼,这酒在白眉神的沙盘下供过,再从我的小便桶里刚倒出来。娼门秘法,只要你吃了便会时时惦念我,绝不移心。别说一壶巫酒,但凡能挽回你的心,我什么法子都想试试。”
惊异与怜惜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自玄昱心底涌起,他以为自己要流泪了,但还是持有了面部的绝对平静。
棠儿捂住脸,须臾将手指移开,表情似笑似哭,“不消你嘲笑,我自己就嘲笑我自己。”
锅里“嗤嗤”地烧干了,满屋只剩带着焦味的浓香。棠儿双手撑在桌上站起身,疲惫地回房,将漫天飞雪和他关在窗外门外。
炉下炭火燃尽,一阵静寂到来。
时时惦念,绝不移心。无人打扰的安静下,玄昱眸子里有水光一闪,神色又迅即恢复冷硬,伸手拿起了那只酒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