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妖僧!”慕容麟猛地拍案而起,腰间的佩剑撞在案角上,发出刺耳的哐当声,“竟敢咒我军!太子殿下神武,我军百万雄师(实则不足十万),索虏就算有胆子追来,也得先问问我们手中的刀!”他说着拔剑出鞘,剑锋指着支昙猛的鼻尖,“再敢妄言,定斩不饶!”
支昙猛急得老泪纵横,抱着慕容宝的腿哭喊:“殿下!天道不可逆啊!苻坚就是因轻敌才丧了天下,您要三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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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慕容德掀帘而入,袍角沾着的雪在暖帐里化成水,顺着衣摆滴在地上:“殿下,支昙猛虽善观气,却也懂些行军地理。让慕容麟率三万骑兵去河谷西口布防,那里是唯一的通道,也好让大家安心。”
慕容宝瞥了眼慕容麟,忽然想起出征前父亲的叮嘱:“麟儿野心重,别让他离你太远。”便点头道:“就依叔父所言,麟弟,你带三万骑守在西口,没我的命令不许动。”他打得好算盘:让这野心勃勃的弟弟去断后,正好拖慢他回中山的脚步,免得老皇帝真有不测,这家伙抢先回去生事。
慕容麟领命时笑得恭顺,转身却把骑兵带去蟠羊山南麓围猎。他让士兵们解下马鞍烤火,把探马全派去山林里追黄羊,连最基本的岗哨都懒得设。有个曾随慕容垂征战过的老兵忍不住提醒:“王爷,按军规该派哨骑去黄河边看看,这西北风太邪门了,怕是要变天。”
慕容麟正弯弓射向一只雪狐,闻言冷笑一声:“看什么?等索虏爬过黄河,咱们的庆功酒都该喝完了。”他转头对亲卫使了个眼色,那几个想去探路的老兵,转眼就被捆去了帐篷后面——他要的,就是让拓跋珪的骑兵悄无声息地摸到眼前,连一丝预警都没有。
初九傍晚,拓跋珪的骑兵踏过黄河冰面时,冰碴子在马蹄下发出细碎而尖锐的声响,好似无数根寒针刺入耳膜。前锋探马匆匆跪在雪地里,急切禀报道:“主上,燕军于蟠羊山南麓扎营,炊烟笔直升腾——这风静止异常,恐要变天!”拓跋珪神色一凛,当即勒住马缰,抬头望向天空。只见原本静止的云团开始急剧旋转,西北方的天空暗沉如烧红后又迅速冷却的生铁。他不禁想起母亲贺氏曾言,自己出生那日,参合陂冰面骤裂,一只白狼自冰洞跃出,对天嗥叫,萨满断言此乃“狼星入命,当主北方”之兆。此刻,站在冰封的黄河边,他仿佛又听见那声遥远的狼嚎,顺着凛冽的风势,径直扑向燕军大营。
“传令下去!”他猛地拔出弯刀,刀身于暮色中闪烁着森冷的寒光,“全军衔枚,马嘴扎布,马蹄裹麻,沿北麓悄然上山!”他对蟠羊山风口的宽窄了如指掌:三丈七尺,刚好容骑兵列阵冲锋——儿时放羊,他便用脚步仔细丈量过此地,那时,谁又能料到,这道山口终将成为燕军的葬身之地。
两万骑兵如一条隐匿于暗夜的黑色巨蟒,悄无声息地蜿蜒爬上蟠羊山。雪地里仅留下浅浅脚印,旋即便被风吹来的新雪迅速掩埋。拓跋珪立于山顶俯瞰,燕军的营寨好似一群毫无防备、散落各处的羔羊,连岗哨都东倒西歪,倚靠着树木打盹。他忆起母亲临终前的叮嘱:“慕容家之人,总自恃如狼,却忘却羊被逼至绝境亦会奋起反抗,天命,从来不由姓氏决定,而深埋于脚下这片土地。”
风起来时,似无数猛兽在山谷间疯狂咆哮。拓跋珪猛地将刀向前一指,骑兵们借着风势,如汹涌的黑色潮水般冲下山坡,马蹄声与风声交织,直至离燕军大营只剩百步之遥,才有一名站岗的士兵迷迷糊糊抬起头——然而,一切都已为时过晚。
慕容宝的大帐内,酒坛翻覆在地,火盆中炭火正旺,映得帐内一片昏红。他被震天的喊杀声惊醒时,看见的最后一幕,是黑色的骑兵从风雪里冲出来,像极了慕容寺壁画上那些索命的恶鬼。而在混乱中,慕容麟早已带着亲卫往南跑,跑过蟠羊山的山口时,他回头望了眼火光冲天的河谷,嘴角竟还挂着笑——他以为这只是慕容宝的失败,却不知道,参合陂的雪地里淌出的血,早已注定了慕容家的结局。那些被他视为“机会”的算计,最终变成了绞死整个慕容氏的绳索,而拓跋珪的狼旗,正顺着风势,一步步插向燕国的土地,仿佛连天地都在为他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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