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掌柜佝偻着背从雾气蒸腾的后厨挪出来,指节攥着青花鬼面碗的骨瓷边缘,碗沿凝着的甜汤因手抖晃出细碎磷光,如同一串串即将坠地的流萤。
他刚踉跄着走到桌边,膝盖便在青砖上磕出闷响,好不容易将碗推到徐灵风面前,喉结重重滚动着挤出半句:"客官...请慢用..."
幽冥灯的幽光里,他蜡黄的面皮泛着冷汗凝成的油光,每道皱纹都在簌簌发颤——方才那青年被玄铁枪压断锁骨的脆响还在梁间回荡。
老掌柜偷瞄着酆都大帝袍袖下若隐若现的五爪冥龙暗纹,又瞥见公主金步摇上即将抖落的珍珠,忽然觉得手里的蛇骨勺重逾千钧,连呼吸都放得轻若游丝,生怕舌尖卷起的气流撞碎了碗中甜汤,那些枪尖凝着鬼火的阴兵便会将这汤肆连地砖都掀去三层……
酆都公主忽然歪头凑近徐灵风,金步摇上的珍珠串簌簌颤动,几乎要蹭到他泛红的耳廓:"小风风,你咋不闹呢?"
她话音里裹着幽冥花的甜香,眼尾泛红的模样比碗中未散的磷光更显勾人,连鬓边垂落的一缕青丝都随着语气轻扫过他颈侧……
徐灵风搁下白瓷勺,指尖无意识蹭过碗沿最后一点残汤,那粉紫色的甜浆在幽冥灯下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他偏头凑近公主耳畔,睫毛扫过她耳畔的银饰时带起一阵微风:"公主姐姐,不过一碗甜汤罢了,"
他眼尾余光扫过石桌上尚未散尽的磷光,声线压得更低,"你瞧这碗底都能照见我的影子了,为这点小事动气多不划算,仔细污了老掌柜熬了三昼夜的甜香。"
……
这话刚落,便被首座的酆都大帝听得真切。
玄袍下的手掌"啪"地拍在石桌上,五爪冥龙暗纹随怒意腾起幽蓝冷焰,震得青砖缝里渗出的鬼火都蹦跳起来。
大帝俯身凑近时,龙袍下摆扫过桌面,惊得碗中最后一点甜汤都凝成了细小的冰晶,声线里裹着冥河般的威严:"小家伙懂什么——在这九泉之下,你便是横着踏碎奈何桥、竖着掀了森罗殿,把忘川河水搅得逆流三日,也没人敢皱一下眉头。"
两排阴兵闻言甲叶齐震,玄铁枪尖同时斜指地面,在青砖上犁出更深的蓝痕,枪尖凝着的鬼火连成一片幽光,倒像是用兵器在应和大帝的话。
为首的阴兵忽将蛇骨鞭往地上一顿,鞭梢卷起的气流竟将徐灵风脚边的磷光花瓣吹得打起旋来:"陛下说的是,这等鼠辈也配脏了您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