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白为这外室赎身可谓煞费苦心,如今临盆在即,却只能将她偷偷安置在僻静院落,请个粗使婆子照料。
季思贤凝神细看女人面容,这女子生得确实标致,杏眼含春,肤若凝脂,即便挺着肚子也掩不住那窈窕身段。可惜跟了楚慕白这等奸诈小人,注定人生凄凉,无福可享。
季思贤默默的叹了一口气,将那女子的柳叶眉、含情目都刻在心头,归去后挥毫作画,制成纸鸢后,来到楚家墙外不远处放飞。
待到暮色将沉,季思贤算准何若兰出门买贱价菜的时辰,将那纸鸢放得更高。
起初何若兰并未留心,直到听见街坊指着纸鸢窃窃私语。她仰头望去,瞧见纸鸢上画着个肚腹高耸的妇人,顿时如遭雷击。更刺目的是那两行墨字:“纵马江湖千嶂过,回眸只为一枝兰”。
这分明是当年楚慕白在她的帐中,咬着她的耳垂念过的诗句!
纸鸢被暮风吹得猎猎作响,那画中人的石榴裙竟与楚慕白上月带回的云锦料子同色。
何若兰浑身发抖地撞进家门,门闩砸出的巨响震落了落在上面的几片枯败残叶。
她攥着心口的衣襟跌坐在地,后脑勺重重磕在门板上也浑然不觉。
那些被迫吞咽的委屈突然翻涌上来。
当年她怀着身孕时,正值楚慕白仕途跌宕,莫说是丫鬟婆子,连果腹都难。
她被人算计,背负“人尽可夫、不守妇道”的骂名,落了胎、损了根基,此生恐难生育。
楚慕白却厌弃到连她的房门都不愿踏进。
她一面要忍受着没了孩子的悲伤,一面还要承受着日日见君君不怜,夜夜思君君不怜的痛苦,那夜夜数着更漏看红烛泪尽的煎熬,就像一只鬼爪扣在她的脖颈上,让她喘不上气来。
她明知他贪恋女色,却将自己的主动拒之门外,那时她便疑心他在外豢养了娇花,她暗中尾随几次,却在街巷转角时她没了勇气。
她一直心存侥幸,心怀着最后一丝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