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卡斯的头痛又犯了,这次不是模糊,是清晰的画面——他小时候在老磨坊后面的巷子里,见过这个娃娃,当时它躺在雪堆里,断指处插着根火柴,像根没点燃的蜡烛。他当时怕被妈妈骂,没敢捡。
“是你丢的?”艾莉森看着他,眼睛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你早就见过这个娃娃?”
娃娃突然从桌上跳下来,在地板上蹦出“咚咚”的响声,直冲向壁炉。它跳上炉膛,抓起那根从镜子里掉出来的星星挂饰,断指处的红液滴在挂饰上,发出“滋滋”的响,像水滴落在滚烫的铁上。
“星星是引路灯,娃娃是钥匙。”阁楼的暗门又开了,这次里面走出个穿红斗篷的小女孩,脸白白的,手里举着根蜡烛,正是日记本照片里的第七个孩子,“你们把星星还给了镜子,现在该把娃娃还给我了——她本来是要陪我等妈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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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莉森的围巾彻底变成了灰白色,像堆被风吹散的灰。她看着自己的手,皮肤下的血管正在消失,变得和阁楼里的婴儿床一样苍白。“我记起来了。”她突然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不是弄丢了娃娃,是妈妈把它埋在了老磨坊的树下,她说‘等你长到能记住圣诞的年纪,就把它挖出来’。”
小女孩的蜡烛突然灭了,脸在昏暗中变得模糊:“她没挖,她第二年就跟着别人走了,把你丢在孤儿院的圣诞树下,像丢垃圾一样。”
“不是的!”艾莉森的眼泪掉下来,砸在地板上,和娃娃渗出的红液混在一起,“她留了封信,说等赚够钱就来接我,信里还画了棵圣诞树,树顶的星星缺了个角——就像我们捡的这个挂饰!”
娃娃突然不动了,黑纽扣眼睛盯着艾莉森,断指处的红液慢慢凝固。小女孩的轮廓开始变得透明,像块化掉的冰:“原来她不是忘了……只是没来及。”
阁楼的相册突然“哗啦”一声翻到最后一页,是张新贴上去的照片——成年的艾莉森抱着陶瓷娃娃站在圣诞树前,旁边站着个模糊的女人身影,手里举着封信,信封上的邮票是1987年的圣诞款。
陶瓷娃娃的眼睛慢慢暗下去,变成普通的纽扣。卢卡斯捡起它,断指处的红液已经干了,留下道浅褐色的痕,像道愈合的伤疤。
窗外的雪停了,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圣诞树的影子,像个巨大的句号。艾莉森摸了摸围巾,藏蓝色正一点点回来,带着她自己的温度。
“她找到妈妈了吗?”艾莉森轻声问,像是问小女孩,又像问自己。
卢卡斯把娃娃放进那个木盒,放在阁楼的婴儿床里,旁边摆上那封画着圣诞树的信。他关暗门时,听见里面传来极轻的笑声,像孩子拿到糖果的声音。
楼下的壁炉又自己燃起来了,柴火烧得噼啪响,圣诞树上的玻璃球映着火光,每个球里都只有他们俩的脸,清清楚楚的,带着暖意。
“明天去老磨坊后面的巷子看看吧。”卢卡斯搂住艾莉森的肩膀,“说不定能找到那棵埋娃娃的树。”
艾莉森点头时,看见那颗星星挂饰在树顶闪了闪,缺角的地方透出点光,像谁在里面藏了根火柴,等着某个圣诞夜被点燃。
阁楼的暗门慢慢合上,门缝里漏出最后一点光,在地板上拼出个完整的星星形状,像个终于写完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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