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舔着牙花子,“她是孕妇。”
尹正梧说,“她不是普通女人,她不死,活着从我手中离开,你们都活不了。”
男人扭头看我,我立刻说,“能活,放了我,我给你四十万,我保证不报警,你是听命办事,我既往不咎,我不怪罪。”
男人皱着眉沉思。
尹正梧用枪挑开男人的鸭舌帽,“你不是头回干绑架了,人质嘴上说不报案,真逃脱了,没有放你一马的。买卖捅到警察局,你势必老死在里面,老婆能等你出狱团聚吗?赌就赌大的,赌狠的,反正你没回头路了。”
男人凶神恶煞朝地砖啐了口痰,“老板,我听你的。”
男人又出去,招呼同伙吃盒饭,尹正梧则坐在木头矮凳上一根接一根抽烟,他在等待着什么,时不时看腕表。
边境的夕阳比市区沉落更早,在枯黄的芦苇荡,连绵的丘陵之上,那一束橘色的光波澜壮阔,夕阳尽头是冷冷清清的盘锦大道,五点钟的傍晚来往车辆寂寥,每一处都死气沉沉。
而更为冷清的,更为虚幻的,是一个男人。
他没有开车,孤身前来,车大约弃在山下,大约很遥远的地方。有些落魄的晚霞笼罩住男人颀长玉立的轮廓,身影被拉得更长,更清瘦,也更挺拔俊朗。
有一种男人,只需一丝气息,一道影子,一件衣衫,或是一声浅笑,便仿佛看见他所有风华惊鸿的模样。
像初见的许柏承。
像初见的沈怀南。
男人覆没在夕阳褪去、云影洒落的此消彼长之中,他的脸淡泊,从容,像玉一般温润多情,将这座荒山变成含春的一潭水。他手上空空如也,只一盒烟,一枚敞开金属盖的打火机,他嗑出一支烟,眼皮略撩开半寸,漫不经心一扫,将砖瓦房内的格局和人手了如执掌。
范助理激动大喊,“沈先生!我和林小姐在库房里!”
沈怀南垂眸,无动于衷,凝视着焚烧的烟头。
范助理松了口气,“沈先生在您车上想必也安装了定位。”
我同样深吸口气,“他在我床上安装了吗?他又犯老毛病,他要把我监视起来吗。”